,他的肩膀渐渐僵硬,气势有崩溃的趋势,毕竟,不论他自己的谋生能力如何,沈家对他来说,始终提供着最基本的安全感,而老先生正是他和这个家庭的最后一点联系……
“……嗯。”
长达数十秒的无声角力后,沈钦低下头,很轻,但很坚定地轻轻嗯了一声,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双手紧握成拳,脚步不自觉向刘瑕身后挪移,怯懦仍在,这压力,依然让他承受不住,有逃跑的冲动,但……即使如此,在巨大的恐惧面前,他也还是做出了明白无误的表态。
刘瑕挪开一步,不做他的荫庇,这表态,让沈钦的肩膀颤动了一下,也让沈鸿露出恼怒神色,大姑姑和四先生交换了几个眼神,又拧眉瞪向刘瑕,最看不起刘瑕的人是她,但这时候,她又多了几分不由分说的护短和慈爱。
老先生的神色也冷冽了几分,空气浓厚到了让人喘不上气的程度,他闭上眼,似也在天人间挣扎。
“……那,你走吧。”
“爸!”
“爸——”
不同音色的惊呼同时传来,老先生全都置之不理,他重新睁开眼,表情威严无伦,似是皇帝在宣读他的诏书,“给你三天时间,从别墅搬走,你的那些设备,全都带走,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1800亿的梦想,转眼间成了泡影,沈鸿的脸色再也无法控制,沉得能拧出水来,他厌恶又排斥地扫了沈钦和刘瑕一眼,倒看不出讨厌谁更多,“爸!钦钦怎么说都是被你一手带大的——”
“你也不必对他再寄予什么希望,沈家,没有他这样的子孙。”老先生的字扔在地上,都能砸出坑来,他闭闭眼,表情有轻微不舍,但更多的还是壮士断腕的痛楚,“断绝对他所有的经济供应,从今天起,滨海、沈家,都不再会是他的后盾。”
沈钦脸色一下煞白,他退后几步,大姑姑站起身做了个安抚的姿势,但很快又意识到两人的矛盾已表面化,尴尬地放下手,沈鸿错愕地望着儿子,又看看父亲,深思之色从脸上掠过,几次要开口,但都收住,显然,对现在的他来说,沈钦的利用价值已经大减,即使有抚慰,也不会在老爷子跟前。
“爸,那股份的事——”四先生最急切,刚开口就被老先生瞪了一眼,讪讪地坐回原位。
老先生不再去看孙子,目光落到刘瑕身上,似乎看穿了她事不关己下的讽笑,他的眼神锐利了起来。
“这段时间内,家丑外扬,让你见笑了,刘小姐。”他的语气,重新回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淡然,“以后,相信不会再麻烦到你,这期间的辛苦,滨海会有合适的表示,也希望你能为客户保守秘密。”
“当然。”刘瑕淡然说,“我也无需物质报酬,大家桥归桥、路归路,滨海不要再和我为难,就足感盛情了。”
“好,这件事,我答应你了。”老先生说,但刘瑕不为所动,只是扬眉冲他一笑,眼神带过沈鸿、大姑姑和四先生——
目光扫过几个儿女,令他们都不适地蠕动起来,老先生唇边露出一缕森然笑意,似是看透他们的心意,“我沈均廷说出去的话,就从没有不算数的,这个家有人敢不听的话,沈钦就是他的前车之鉴,刘小姐,你尽管放心。”
他和刘瑕眼神短暂交织片刻,“——阿霞,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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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瑕走到停车位时,连景云还真的就坐在副驾驶座上等她,他双眼是放空的,直视前方,脸上常见的英气与幽默不见了,余下的只有一片空白的茫然。
她坐上车,点火,开走,一路顺畅地开出别墅区大门,注意到保安们正在忙碌地处理着监控设施,之前还是被人力拉动的横杆,现在已经又成了电动——看来,老先生的动作也很快,现在就把电力给恢复了,就不知道网络恢复了没有,应该也恢复了吧,不过无所谓,只要信号解除屏蔽,沈钦也不难找到住处……
“……所以,他们当时把我送到市里。”
车子开上高速后,连景云忽然说,他还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声调微弱,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和记忆中的自己对答,“他们说要帮你处理刘叔叔的后事,没精力带我……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一点风声?”
“未成年人保护法,审讯和侦破过程是要保密的,”刘瑕说,手下的方向盘依然稳稳的,“这个案件,又不足以吸引什么媒体的目光,连叔叔始终是独立侦破,县里甚至市里都没有儿童法庭,经过连叔叔的努力,这个案件,是在省城审理的,圆桌会议就那么几人,检察院那边负责的是实习生,我猜也是他努力的结果……如果,不是这几年档案电子化的话,也许知情人一直都不会超过十个吧。”
“但我妈知道。”连景云说,他转头看向刘瑕,“我妈一直都知道,这就是你那么说的原因……这就是你从前回绝我的原因?”
“嗯。”刘瑕说,她扫了连景云一眼,叹了口气,“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我说过,我没有答应你,原因和连叔叔、钟姨都无关。”
“无关?”
“嗯,我并不怪他们啊——他们对我有这么多的恩情,给了这么多帮助,我为什么要怪他们呢?”刘瑕说,并入进城车道,“其实,说开了也好,这样连叔叔以后也可以来s市和你团聚了,这么多年,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现在能解开也是好事。”
连所和钟姨都已退休,但连景云在s市工作的这些年,连所从未过来探亲,连景云的双唇紧抿起来,“所以他们都不赞成我当警察……我妈担惊受怕了一辈子,再不想为儿子担心,我爸……我爸是因为……”
“是因为我的案子,”刘瑕点点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立案侦查、调查移送……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我,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害怕我因此恨他。”
“你难道不恨吗?”连景云紧接着问,几乎把她的话尾打断,他的眼角突突地跳,一根血管浮现出来,这是痛苦到极致的表现——这个男人的情绪不像是沈钦那样外露,几乎是个模版式的北方男人,真正心疼爱护的是母亲,但崇拜的是父亲,连景云想当警察,因为他爸爸就是警察,她知道,这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父亲挺拔威武的身影,接受表彰时的荣耀,维护正义、侦破案件时的魅力……这些形象,在小小的连景云心里,都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但今天,梦想开始有了裂痕,“他……一直知道刘叔叔打你,但还……”
嗯,看来她一直没猜错,连叔和钟姨从没有告诉连景云,刘叔叔除了对她经济上有点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