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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正眼看她一下都不敢放肆。生就一双势利眼,偏又是个心狠手辣无耻之辈,这样的人,即便有大用处,也不可久留。

    “三姑娘。”

    扈秋娘的一声轻唤,将若生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抬起头来,朝扈秋娘看去,听得她说。“姑娘,二爷派了人来问您何时回去。”

    从若生的木犀苑到点苍堂还颇有一段距离,连二爷派了人过来探听消息。这会人肯定还在外头候着。若生回过神来,便道:“去回了人,就说我约莫一刻钟就回去了。”

    扈秋娘应声退下。

    若生就扭头去看仍旧弯腰站在自己眼前等着她说话的老吴,笑了笑,说:“罢了,我同你说笑呢。”

    老吴的腰微微直了些。笑着问:“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自然是有的。”若生自椅子上站了起来,“如今有一群人正在平州办事。但始终没什么消息,所以我要你带着人在京畿好好打听打听。”她隐约记得雀奴曾经无意间提起过。她有段日子,曾在京城还是京城附近呆过。

    听着只是打听什么,老吴不觉微松一口气,顶着一张干巴巴的瘦脸继续询问:“不知三姑娘想打听什么?”

    若生知道他找人的本事,先留着他自然是有用,她就拣了要紧的事吩咐了下去。

    老吴听完两颗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悠着,嘴上倒没敢吭声,只笑着应下,而后拍着胸脯保证,只要这人的消息曾在京畿出现过,他就一定能将蛛丝马迹给找出来。

    “很好,只要你事情办得妥当,重赏必是少不了。”若生抬了抬手,袖子往下一滑,露出腕间的一只玉镯来,滴翠一般的颜色,令人不忍移开目光。

    老吴咽了咽口水,转过身就去同人吩咐起来,将若生方才所言一字不落地转述了一遍。

    很快,人群散去,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若生跟随侍在旁的扈秋娘。

    扈秋娘是云甄夫人直接亲点了来跟着她的人。因若生不管如何究竟还是个姑娘家,年岁又不大,许多事并不方便自己去办,所以身边能有个扈秋娘这样的人跟着,是极妥帖的事。扈秋娘今年二十七,嫁过人,所以挽着妇人头。她娘在生她之前一口气生了六个哥哥,好容易养大了,要娶妻成家,等到老三娶亲时,家里就已经是一穷二白,家徒四壁。

    恰巧有户人家的儿子是个痨病鬼,一天到晚的咳,咳得一帕子都是血,眼瞧着就要活不成了,就想找个人冲喜。

    得是命里属火的。

    小火龙一冲喜,没准就能有回天之力。

    再者要个看着好生养的,一来二去这户人家就看中了扈秋娘。

    她娘一气生了那么多儿子,想必她也一定是个能生儿子的。可谁知,扈秋娘前脚才被抬着进了侧门,后脚这病鬼少爷就一命呜呼了。

    这下子可好,冲喜冲喜冲成了白事。

    富户一家就嚷着是扈秋娘给克死的,嚷着既进了门,那就殉了吧,结成阴亲,也不叫那少爷黄泉路上走得寂寞。

    说到这,扈秋娘看着若生笑了下,说她娘收了人家二百两,感恩戴德完就寻摸着给她哥哥娶妻去了。

    她自嘲:“奴婢还值二百白花花的银子呢。”

    若生听着,心里却渐渐地泛起酸楚来。

    扈秋娘继续说,富户一家要她陪葬,命人拿了白绫勒死她,却不防她只是闭过气去了,并没有死。

    半道上,装在棺材里,她迷迷糊糊醒过来,咳得震天响,喉咙里疼得像是有火在烧咿咿呀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她吓坏了,就开始拼命拍打棺材,“嘭嘭嘭”,一声又一声。

    外头抬着棺材的人都听见了,以为是诈尸,这脚就再也迈不开。

    几个人一对视,撂了东西撒腿就跑……

    若生问:“后来呢?”

    扈秋娘笑声爽朗:“夫人正巧途经那处,听见响动命人当街起开了棺材,救下了奴婢。”她感慨着,“要没有夫人,这会奴婢只怕早成一堆烂骨头了。”

    若生仔细听着,突然间就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姑姑会把扈秋娘送到自己身边来。

    这样一个人,自然会全心全意待她。

    再加上扈秋娘一直呆在外头,并不是绿蕉这些在内宅里伺候惯了的,往后若生要同外院的人打交道,有个扈秋娘在中间跑腿,再合适不过。

    过了一会,若生就让绿蕉跟葡萄来见过扈秋娘,一行人出了点苍堂开始往木犀苑去。

    她爹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她回去,也不知是为的什么事。

    若生挂念着,脚下的步子就越迈越快,只花了来时一多半的光景就回去了。

    一进门,她就瞧见她爹在廊下逗鸟,“说话呀,你倒是说话呀!”

    站在架子上的鹦哥扑扇着翅膀飞下来,又落回去,就是不吱声。

    他就骂它:“让你说话你扑我一头灰,比阿九还笨!”

    “……爹!”若生无力扶额。

    连二爷转头来看,见她回来了,立即笑眯眯地跑下台矶迎上前,道:“走走,我可等着你一道去看人摘槐花呢!”

    若生狐疑问道:“这才刚进三月没几天,就都开了?”

    “金嬷嬷说是因为天热,所以今年这花开得还比往常早许多。”他笑着回答,又念叨起来,“我前段日子就在盼着吃槐花饼,这下可就能吃着了。”

    言罢,他拖着若生就走。

    若生措手不及,只堪堪寻了个空隙回头吩咐了句绿蕉带扈秋娘去见吴妈妈,就被她爹给拖出了老远。

    一路走,他就一路说:“要不要让厨房今儿个晚上先煮一锅槐花饭?”

    若生微哂:“除了吃槐花饼跟槐花饭,您心里头就没有别的事了?”

    “有啊!”连二爷拔高了音量,“我还想吃八宝珍珠丸子、翡翠虾仁、清蒸鲈鱼、炒鹌鹑、醉鲤鱼……”

    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经滔滔不绝地报出了一大桌的菜色。

    若生听得目瞪口呆。

    父女俩快步走着,须臾一头栽进了槐树林里。

    绿荫如云,槐花似雪,花香馥郁而甜蜜。

    若生放眼望去,瞧见早有几个丫鬟三三两两在树前拿了钩镰提篮等物,踩了梯子高高站定,开始采摘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