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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扈秋娘讶然:“姑娘要亲自审问?”

    若生一面下床穿鞋一面摇头,她哪里会这些,只是有件事她方才突然间想到了,就忍不住要问上一问。

    待到穿好了鞋子,她就道:“绿蕉将这屋子里的东西收拾收拾,秋娘跟着我一道去。”

    扈秋娘想了想,隐约间也明白过来她是要去问什么话,便也就陪着若生过去了。

    到了充当盥洗室的耳房里,若生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墙角抱着腿哆嗦的拾儿。

    终究只是个小丫头,再能干,也是怕的。

    若生上前两步。站在那,望着她的发顶,道:“你是梅姨娘身边的人。”

    拾儿没有言语。也没有抬起头来,恍若未闻。

    若生也不恼。慢慢地在原地将身子矮了下去,放低了声音再道:“你可是两年前入的刘府?”

    先前在刘家的花园里,扈秋娘发现了拾儿后,江氏的女儿锦娘因为心有不满,后来不经意间嘟嘟囔囔说了好些事,比如拾儿是几岁入府的,她先前瞧着拾儿不错想要来了,却不想人去了梅姨娘那云云。说了好一通话。

    若生因想着梅姨娘,一边听一边也悄悄记住了不少。

    也不管拾儿将脑袋抵在膝盖上,一言不发,她像是自语似的问了一句又一句,最后道:“这府里,应当有个与你年岁相仿,名叫雀奴的女孩,不知你可曾见过?”

    若生问了这么一句,可心中却其实并不抱希望。

    虽然拾儿也是两年前到的刘家,同雀奴被刘刺史买下的时间差不离。但她们没有见过面的机会,更大。

    然而谁知若生的话音才刚落,一直没有出过声的拾儿忽然将头抬了起来。飞快而警惕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山野间的小兽一般。

    若生一愣,旋即不由得拔高了音量:“你知道她?”

    拾儿紧紧抿着嘴,依旧不吭声,只这回却没有再将头低下去。

    “你知道她!”若生见状,心中已然明白过来,拾儿即便不曾见过雀奴,必然也是知道的,“我同你做个交易可好?”

    拾儿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抛出这么一句来。身子一僵,往墙角缩得更厉害了些:“什么交易?”

    她有兴趣了。

    若生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告诉我雀奴的事,我给你自由。”

    但凡家中有钱能将日子过下去的人。又非家生子,有几个愿意一辈子给人为奴为婢的,然而赎身不易,销籍更是艰难,“自由”二字是十分诱人的。

    若生不等她说话,再加一份筹码:“再许你五百两银子。”

    拾儿的双目骤然瞪大。

    一年能有个十几贯钱,已是不错,五百两对她而言,堪比天文数字。

    拾儿咬住了嘴唇,身子紧紧缩成了一团,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面上神色变了又变,到底是年纪小,禁不住大风浪,“您怎么知道雀奴?”

    “她就像是我嫡亲的妹子。”若生的眼神很温和。

    拾儿一时看得失了神,良久方道:“其实我不认得她……我只是、只是曾经见过她一面……根本算不得认识……”

    若生摇摇头:“你只要将见她那一面的情形说出来即可。”

    拾儿用力抿了抿唇:“我初到刘家的时候,在浆洗房上当值,浆洗房在刘家的西北角,是最偏僻的地方,有一日我正在洗衣,也不知从哪突然冲出来个人,一下就把我给撞翻了,连井边的水桶都给摔了出去。”

    “那人就是雀奴?”

    “我那会并不知她是谁。”拾儿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变得惊恐起来,“我爬起来一看,地上倒着个人,身上脸上都湿漉漉的,有只眼睛是蓝色的……她身上穿的是绸,不像是府里的丫鬟……我就以为是府里的姑娘,赶忙上去扶她,可谁想到她忽然爬起来就要往水井里跳!我拉也拉不住,急得要哭,她却还来掰我的手指。”

    若生听得眼皮直跳。

    “我没拉住……”拾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听见后面闹哄哄的,有人在找什么如霜……她就在井里面无表情的说,我不是如霜,我是雀奴……”

    拾儿颤栗了下:“她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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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9章 交代

    若生心尖一凉:“她死了?”

    “我害怕,连地上的衣裳都没有捡起来,就一口气逃走了……”拾儿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不知道她是活是死。”她不敢说,她当时因为害怕,未及雀奴话音落地,便已然先松了自己的手,眼睁睁看着雀奴掉了下去。

    那井里的水很深,当时又正值隆冬腊月,井水冰一样的冷,她的手泡在盆中浣衣,冻得通红通红,就像是厨房角落里那烂了的萝卜似的,一按就是一个小小的坑,半天才能恢复如常。

    这人,整个儿落进了深井里,冻也能冻死了,更何况一冷,身子一麻,那用不了一会就能像块石头似的沉下去,溺毙了。

    但看着若生的眼睛,她只摇头道:“但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所以雀奴,兴许是死了,兴许又还活着。

    她没有亲眼目睹,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明确。

    若生的一颗心亦像是落入幽深古井的石头一样,“扑通”一声,在刺骨的水里不断地下沉,再下沉,仿佛深不见底。

    良久,她终于缓缓道:“你说,他们叫她什么?”

    拾儿愣了下:“似乎是叫如霜。”

    “如霜?”若生的眉头倏忽皱紧,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来回咀嚼。她同雀奴住在一道相依为命的日子里,雀奴并不曾提及过“如霜”这个名字,但雀奴的确曾经说过。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用的都不是属于她的名字。

    雀奴,其实只是她的乳名。

    吴亮不是个东西,有了雀奴后,就连见也没见过她几面。更不必说为她亲自取名。因着雀奴的生母去世前唤她作“雀奴”,众人后来也就都这般喊她。

    她娘是东夷人,东夷崇尚的图腾,据闻便是只模样古怪的大鸟。

    是以,她的乳名里,也带了个雀字。想来她那背井离乡多年苦苦求生的母亲心中,至死也都是怀念故乡的。

    雀奴同她娘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