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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也不亲近,她娘去世的时候,她年岁尚小,并不知事。但待她长大。见惯了嫡母兄长等人的丑陋嘴脸后,就不免对死去的生母多了几分想念,这想念到最后越来越浓,也就全变作了那个乳名。

    若生和她在一块过了很长一段日子,二人身上流着的血虽是截然不同,但心里头,却是比嫡亲的姐妹还要更加亲近的存在。

    如果没有雀奴,就不会有如今的她。

    如果没有她。世上大抵也就在那时便没有雀奴这个人了。

    她初遇雀奴的时候,恰逢大年三十。

    天上飘着白茫茫的鹅毛大雪,四野寂寂里不时传来几声炮竹声。那原本应当喜庆的喧闹,不管是落在她身上,还是落在雀奴身上,都没有一星半点的喜气。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心底里却是不想死的,于是苦苦挣扎。妄图活下去。

    而雀奴当时,却正在准备赴死。

    怀抱着没有一丝相同信念的两个人。在那个深冬的夜里,相遇了。

    她像是在暴风雨来袭的大海上胡乱挣扎求生的人。拼了命的抱住了雀奴的腿,抱得那样紧,哪怕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她也死死不肯松手。

    许久以后,当她们一道坐在窗下,迎着明媚的日光,做针线活的时候,雀奴忆起往事来,难得笑了笑,说她当时那模样,活像是刚从地里头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好容易抓住了个人当替身,就怎么也不肯撒手了。

    若生听得哭笑不得,但仔细想想却也是那么一回事。

    她差点,将雀奴的裤管都给抓破了……

    指甲许久不剪,蓄得颇长,平素没有用处,那会倒是极有用。

    但雀奴说完,敛了笑,却郑重同她道了谢。

    明明是雀奴救下了她,照料着她,明明是她亏欠了雀奴无数,可雀奴却来向她郑重其事地道谢。

    若生也是直到那一日才知道,遇见她的时候,雀奴心里头的打算。

    那孩子当时,已觉世上了无生趣,想去九泉之下见母亲了。即便她当年好不容易才从恶人手中脱身,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过得两年,她自己却不愿意再活了。

    如果不是遇到若生,她一定死在了那个除夕之夜。

    一个人孤身在外,没有任何一个能够依靠的人,又生了一双人人觊觎的眸子,雀奴的日子,一直过得都不好。

    若生看着她的那双异眸,心里的酸涩几乎要满得溢出来。

    雀奴在日光下微笑,碧蓝色的那只眼睛,清澈得湖水一般,她说,你能活着,我也一定能。

    这世上,再没有比活下去更难的事了……

    她们的出身迥然,经历亦是大不相同,但老天爷既将她们送作一块,那就必然有他的道理。所以若生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宣明十七年时,她便知道,这一次是时候由她来回报雀奴的恩情了。

    她依靠昔年从雀奴口中零星得来的信息,找到了雀奴的生父嫡母,又一路找到了刘刺史,而今更是从拾儿口中验证了当时郑氏说过的话,可见雀奴离她已是咫尺之远而已。

    所以不管说什么,她都不相信雀奴会死在那口水井里。

    只是一口水井而已……

    不过区区一口水井而已!

    雀奴一定还活着!

    若生将心中纷杂的念头一收,正色问拾儿:“可还记得当初找她的那些人都是谁?”

    拾儿摇摇头:“这哪能记得住,而且我当时也只是听见了声音,并没有看到人……”

    若生蹙一蹙眉,站起身来转过脸向扈秋娘道:“天马上就要亮了。”

    外头昏暗的天色。已经慢慢见了白,即便隔着窗子,屋子里的人也能感觉到外边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会有多灿烂。

    “奴婢立马就将来龙去脉给问出来。”扈秋娘笑了下,一面当着拾儿的面将袖子往上撩了撩。她生得人高马大,若非一张脸尚算清秀,乍然看去就不像是女儿家,而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

    拾儿盯着她的手,打了个激灵。

    扈秋娘往前迈了一步,而后抬手。

    拾儿嘴里“哎”一声。身子下意识往边上躲了躲。

    若生便适时出言道:“暂且等一等。”

    “姑娘?”扈秋娘声带困惑。

    若生对拾儿道:“再加五百两,你把梅姨娘吩咐你做的事情说与我听。”

    拾儿霍然抬起头来,一张脸上满是震惊:“再加五百两?”那就是一千两了!足足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

    若生见状,朝扈秋娘摆一摆手,财大气粗地道:“去取一两千的银票来。”而后她看着拾儿轻笑了声。“宝通钱庄,你自去兑了就是。”

    宝通钱庄,也是连家的,只是知道的人并不多。

    少顷,扈秋娘从绿蕉那领了银票来交给若生,若生便直接将银票塞进了拾儿手里,口气泰然自若地道:“你点一点。”

    拾儿显然被她这阔绰的做派给惊着了,哆嗦得比先前更厉害。一双手捧着银票,颤得像是大雨中被打得歪下腰去的花,抖啊抖。抖个不休。过了好一会,她才哆哆嗦嗦地将银票给点了一遍。

    ——不多不少,正是一千两。

    拾儿咽口唾沫,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当真给我?”

    “你说了自然就给你,这是交易,银子是你应得的。”若生眉眼弯弯。“我说话,也从来都算话。”

    拾儿攥紧了银票:“我什么时候能离开刘家?”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急切得很,刘家在她口中就像是个龙潭虎穴。

    若生听出了几分意思。面上笑得愈甜:“你何时想走,我就让你何时走。”

    拾儿低下头去:“姨娘让我到了时辰就来搬花。”

    “什么花?”若生问。

    “奴婢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她话中已从先前的“我”变作了“奴婢”,声音听着也恭敬得很,“姨娘只说那花的茎先紫后绿,花开为白,十分容易辨认,一看就知。”

    “将花搬去哪里?”

    “梅姨娘只让奴婢将花送去她院中。”

    若生挑眉:“还有呢?”

    拾儿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将脑袋低下去:“她让奴婢不管在这屋子里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