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夫人撒手人寰,更是无从照拂。
反倒是,同连家的这门姻亲还牵累了他。
他虽举业有成,可当时那天下已不是如今这样的天下了。
嘉隆帝日渐老迈,太子少沔步步紧逼,很快大局在握,帝位更迭不过时间早晚。
于是乎,朱朗的任命状久等不至。
好容易等来了,要去的地方却是西荒。
西荒是个什么地界儿?
那是罪臣流放之所,目能所及,极尽荒凉,环境之恶劣,实在难以言表。先太子长孙少藻便是死在了前去西荒的半道上,连目的地都未能抵达。
留守西荒的官员,哪一个是自己愿意去的?
明面上说是做官,可事实上同流放配有何区别?
西荒苦寒,这一去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到回京述职的那一天呢。
但任命状既下来了,朱朗也就不得不从,只能打点行囊前去西荒。彼时恰逢云甄夫人重病卧床多日,连家上下一团乱糟糟的,朱氏也是直到弟弟要走的前两日才知道了这件事,当即泪如雨下。
说是送别,可剐心也不过如此了。
若生当年不察,并不觉得如何,而今细细一想,却是感慨万千,满心怅然。
如果当年朱朗未去西荒,那父亲和她相继出事以后,继母带着年幼的若陵到底还有个人可以依靠,不至孤苦无依,生死不明。
也不知道,若陵那孩子后来平安长大了不曾……
若生略想了一阵,暗叹口气,勉强笑了笑,叮咛小喜照料好朱朗的日常起居,这才将人给打了下去。自己则进了内书房,轻手轻脚地走近雀奴,低头朝她手捧着的书上看了一眼。
是本棋谱。
若生仔细看了两眼,却是看不懂,只觉头疼,索性不看了。
偏雀奴看得津津有味,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若生便也不扰她,悄悄退到一旁让绿蕉去备些点心来。
绿蕉笑着应声而去,没过一会却又折了回来,轻声同她道:“姑娘,外头来禀,说是苏侍郎派人送了小公子的诞礼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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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念想
若生眉头微微一蹙,随即站起身来:“人在哪?我亲自去见一见。”
绿蕉道:“在门房上候着呢。”
“把人带到点苍堂里去。”若生吩咐了一句,又走近雀奴去同她说了两声,这才抱了手炉转身往外走去。
外头天晴了一阵,这会又开始下起雪来,没一会便下得大了,如搓绵扯絮,纷纷扬扬。雪粒子打在伞面上,簌簌作响。若生走进点苍堂时,伞面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白,连带着手里的暖炉似乎也不大热了。明明是才添的炭,一会工夫就冷了下去。
大丫鬟葡萄收了油纸伞,便来接她手里的小暖炉,要去重新添炭。
若生站在庭前止住了脚步,将暖炉递了过去,一面问道:“这梅花何时开的?”
点苍堂里只有一株梅树,年纪大了,便也不爱开花,往年这时候树上还是光秃秃的,没什么颜色。不曾想,今年却是开了。若生方才进门,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就瞧见了一树红绯。
葡萄闻言也抬头去看庭中初绽的红梅,笑着回答道:“奴婢瞧着这花的样子,倒像是这两日才开的。”
若生深吸了一口气,嗅着空气里淡淡的清幽梅香,也笑了起来:“过会折上两枝带回去。”
葡萄忙应了个“是”,上前打起帘子引她往里头走。
走了一阵,里头就暖和了起来。若生一进去,就瞧见了候在那吃茶的少年,穿的厚实袄子,侧影却仍然有些单薄。再看脸,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是嘴,哪样都熟悉,合在一块儿却半点也没印象。
她站定,轻轻咳嗽了一声。
坐在凳子上的少年连忙将手中茶杯放下,一下站直转身来请安:“三姑娘近日可好?”
若生一听,听了出来。这来的是苏彧身边的小厮忍冬。
她便笑着指指那张凳子。示意他落座,道:“送个东西罢了,随便使个人就成。苏大人怎么特地打发了你来?”言罢又问:“三七呢?”
按道理,这样跑腿的活计,多半是三七做的,忍冬平素并不大在外头走动。若生拢共也没见过他两次。
“姑娘说的是,这原该是三七来的。可不赶巧他这两日病了,主子便先叫他歇着了。”忍冬仔仔细细解释起来。
若生观他神色并无担心之意,看来三七的病不严重,便也就不深问。只点点头说起了苏彧送来的贺礼,让他带句“多谢”回去。
忍冬应下了。
若生低头吃茶,呷了一口咽下。到底是没忍住,问道:“苏大人近些日子可是公务繁忙?”
自上回她带雀奴去慕家时。顺道和苏彧见了一面后,俩人便一直不曾联络过,倒难为他惦记着若陵的事。
忍冬闻言叹了口气:“不瞒三姑娘,许是因为临近年关,事务繁多,小的也已经有些日子不曾见过主子了。还是昨儿个天都黑了,主子才往长兴胡同来了一趟,叮嘱小的今儿个来连家送份礼。”
他这两年一直跟在永宁身边,住在长兴胡同里,平日里无事连门也不出,这还是苏彧头一回指派他跑腿干活。
若生轻声呢喃了句:“看来是真忙……”
忍冬耳朵尖,听了个清楚,忙说:“三姑娘可有什么口信要小的带给主子?”
若生眼眸微动,心中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到了嘴边就又一字不剩地落了回去。她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事儿……回头若是想到了,我再派人去送信吧。”
忍冬闻言,便答应了一声准备告退。
若生微微颔首,望着自己手边案几上的白瓷茶碗,忽然心中一动,开口叫住了他:“这会才想起来,还真有句口信要劳你带回去。”
“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