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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女儿,尽管还未离家,却已开始离他而去了。

    连二爷混混沌沌的,对这事却意外的敏感,内心深处被伤心两字充盈着,像堵了一块冰冷的大石头。换了往常,他这会保不齐已经要哭出来,但不知为何,当着若生和雀奴几人的面,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掉眼泪。

    何况阿姐也一直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他是个大人了,不能再像个小娃娃一样掉金豆子。

    只要高高仰着头,眼泪倒流,流回心里就好了。

    谁也不会看见,谁也不会知道。

    他大睁着眼睛看头顶,嘴里没完没了地嫌弃数落着,这不行那不对,一副脾气很坏就爱挑三拣四的样子。

    但凡边上有人劝一句或者反驳一句,他就要跳脚,像是怪自己又像是怪别人,懊悔不迭地说怎么能这般轻易的就答应了苏家那小子。转过头来,他又痛心疾首地来骂若生,你怎么就那么喜欢他呀!

    说得若生一张脸比桌上的衣料还艳丽。

    说得屋子里伺候的下人皆忙不迭地溜走不敢多听。

    只四姑娘宛青和雀奴俩人一时不知该不该避,慢了一步没走成,叫连二爷给逮了个正着。

    连二爷问:“你们说是不是?”

    俩姑娘面面相觑,什么是?什么不是?

    半响,雀奴不知怎地从桌上衣料间扒拉出了一本书,摊开来,将头一低,轻声道:“不是三姐姐喜欢的人,三姐姐肯定不嫁。”

    若生一听,休说她要脸,纵是她不要,这会也扛不住了。

    她窘得两颊嫣红,艳若桃李,声音里都多了两分羞意:“得得,早晚有我说你的时候。”

    雀奴埋头看书,闻言悄悄抬眼看了她一眼,笑着道:”反正眼下是我们说你的时候。“

    四姑娘也跟着笑了起来:“三姐要嫁人,这是害羞了。“

    “你们俩别笑。”连二爷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训诫起了雀奴和四姑娘宛青,“你们别学阿九,千万别着急嫁人,好好挑慢慢挑!买糖葫芦还要挑呢!“

    在场三人听见他的“糖葫芦论”,不觉都大笑起来。

    连元宝都拍手似地摇起了尾巴。

    若生握拳,轻轻敲了敲桌子,微笑着同雀奴和四姑娘说:“都记着点,爹爹这话可没错。”

    连二爷得意脸:“我说的话,一向都很有道理!“

    雀奴和四姑娘忙点头应是。

    于是连二爷心满意足,离开木犀苑时已是神清气爽。

    而元宝,自打进门就贴在若生脚边没怎么动弹,直到连二爷和四姑娘几个一前一后走出了门,它才变得生龙活虎,缠着若生一通撒娇。

    若生也直到这时才注意到它脖子上挂着的小锦囊。

    看模样,依稀还是过去她和苏彧传信时用的那一只。

    她摘下来一掂量,还挺沉,不觉有些意外。

    打开后倒出来一看,里头除了张窄窄的纸笺外,竟然还有一枚闲章。

    精而巧,雕了只猫,活似元宝。

    若生失笑,把章子举到眼前细看,发现上头是四个小篆——一日三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酸死人。

    她暗暗腹诽了句,嘴里却像是含了蜜糖,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甜。

    她又将纸笺展开来看,上头不过短短一句话,几个字而已,生硬又刻板,十足的惜字如金。

    这提笔之人,懒散又桀骜。

    若生忍不住看看信又看看那枚刻了“一日三秋”四字的闲章,哭笑不得地想,苏彧这家伙真是一言难尽……

    他让元宝送来的信上只一句话,是来问她婚期打算的。

    照理,婚期是由男方选定再来通知女方的,而今苏彧特地来问她的意思,让她拿主意,倒算体贴。

    她年纪不大,尚未及笄,父亲又舍不得她,婚事说来,并不必急,慢慢筹措些日子也好。

    一番思量后,若生让人准备纸笔给苏彧写了回信。

    ……

    大约是狠翻了一阵黄道吉日,苏家终于在小半个月后让媒人带着雁来“请期”了。

    日子定在了来年秋天,九月初六。

    掐指一算,若生还能在连家过两个中秋。

    连二爷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

    ……

    连家和苏家联姻的事,也正式传遍了京城。

    慕靖瑶早早就写了信来打趣若生,还扬言将来俩人各自有了孩子后,倘若是一男一女,便要抢先定下娃娃亲;倘若都是男孩或者女孩,便义结金兰,左右拜把子这件事是逃不掉的。

    若生看完哈哈一笑,信笔而书,也写了回信去揶揄她,如此急不可耐莫非是担心孩子将来不成器,无人说亲?

    一来一往,慕靖瑶隔日就回了信来,上书:实不相瞒正是此虑,所以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未完待续。)

    第310章 乌飞兔走

    </sbsp;   若生笑过后,佯装不乐意,唰唰又提笔写了回信去戏谑她。

    俩人你一封我一封,很快这春日就在笔墨间慢慢老去了。于是盛夏来临,火辣辣的太阳赖在蔚蓝的天空上再不肯离去。地面上的人,叫它狠狠晒了两月,直晒得脑袋发昏,浑身无力,懒洋洋地躲在屋子里不愿动弹。

    若生屋子里四角都搁了大块的冰,总算还有丝凉气在。

    丫鬟婆子们都说如今这天比起往年来,那是热得多了。偌大个京城,更是烫得跟火炉一样,里头的人待不住,外头的人不敢靠近。嘉隆帝畏热,一早就带人去了行宫避暑。

    临行前,他照常邀了云甄夫人同去。

    但此番云甄夫人颇有些意兴阑珊,便借口筹措若生的亲事一时不便怕是走不开,婉言推拒了。

    不曾想,嘉隆帝听了这话后仍是再三邀请,希望她能一起出行,而且转身便赐了一堆名贵物件下来,说是给若生添妆。

    如此一来,等到若生出阁那天,他少不得又会赐一堆东西下来。

    帝王之赏,乃是莫大殊荣,别说若生得千恩万谢,就是连家也得对他感恩戴德,高声称颂才是。

    云甄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