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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6
    开燕妮脑中奔腾的浊流。淡着表情,只作不知。一干妇人们仍在谦让着,请碾坊的铁柱嫂帮她先磨。

    严锦心中有怒,也不客气了,上前将糯米倒入量斗里。

    铁柱嫂瞧一眼,敦厚说道:“两个铜板子。”

    严锦觉不出贵贱,从荷包里拈两个子儿,往钱篓子里一放,“有劳了。”

    她花钱有种气度,好像从不需为钱发愁,故而不识人间柴米贵——天生是富家女的姿态。

    一干妇人瞧在眼里,各自带点不屑在心里鄙贱她一通,自不必提了。

    粉快打好时,屋外传来男子的说话声。

    话音清冷,端严,不同于村民的口音。

    妇人们踮足翘首,向窗外看。

    严锦也瞄了一眼,却见是秦漠与碾坊主人在田埂上说话。

    不远处,还站了两个表情森严的侍卫。

    “是贵人呐……”妇人们轻声嘀咕着。

    目光都像做贼似的,掠过严锦秀美的脸。

    严锦淡漠移开了眼,事不关己。

    随着铁柱嫂的操纵,大木锤子落下又升空,将石臼里的米浆碾得稀碎。外头声音断断续续的……

    大全嫂哈着腰,掩嘴说:“好像在问十年前的事儿。昨儿也去过王寡妇家,问她男人当年怎么死的!”

    “咋又问十年前的事儿了?”李燕妮的娘表示奇怪。

    燕妮眯了眯眼,若有所思道:“大人恐怕认为粮食丢失与十年前的事存在联系……”

    “粮食不都找着了吗?还查干啥?”大全嫂斜着脑袋,依赖地望着燕妮这智多星。

    “嫌犯还没捉到,案子等于没破。留着那种厉害的对手始终是个隐患。”燕妮语气笃定,满脸洋溢着聪慧的光。

    “哟,不会再来偷粮吧?”妇人们紧张地问。

    燕妮摇头,“不会。”

    ——因为书里没提。

    只是过了一段时日,却出了几条人命!

    可惜,死的是哪些人她根本没注意,否则倒可以帮着防患于未然了。

    她对嫌犯倒是不怕的。

    有空间在手,等于就是逃命神器。有恃无恐!

    “好了。”铁柱嫂说。

    用小竹帚扫扫水磨粉,倒进了严锦的瓦盆里。

    严锦用毛巾盖好,对大伙恬然一笑,便出了磨房。

    数道目光紧追其后。

    秦漠正在问周铁柱:“可还记得当时的时辰……”

    一眼瞟见她,连忙做个暂停动作,趋步上前问候,“竟不知师娘也在此!”

    严锦先没说话。敛着表情,目如冰雪把他打量一通,才冷淡地问:“你这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磨房里的声音静了。

    秦漠好似一个焦雷落头上,错愕半晌,低头瞧瞧自己。

    紫色祥云锦袍,脚蹬皂靴,难道不妥么……

    严锦冷冷一笑,“你师父可是正儿八经的乡野村夫,穿着粗衣陋裳在泥巴地里讨生活的人。俗语有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既认死理要拜入我农家,就该有个农家子弟的样!穿得满身富贵,乔张做致给哪个看!莫不是这样广袖飘飘的也能干木工活?”

    碾坊内外鸦雀无声。

    侍卫挂着下巴,几乎给这村妇跪了!

    当朝皇后也不敢这般发作他!

    这哪里是村妇啊,是王母娘娘吧!

    秦漠也整个人愣住。

    自打出生以来,还从未领教过如此劈头盖脸、“嘎嘣脆”的训斥,简直如同天国降临一般的震撼。

    回神后,连忙恭敬回道:“师娘训斥得极是。”

    “知错便好。明儿见你师父,敢如此装模作样讨人嫌,仔细着拿棍子撵你出去!”

    说罢,傲然弃众人而去。

    耍的这场好威风,让四下里空气久久无所适从。

    大家呆呆瞧着贵人,生怕他迁怒蝼蚁草民。

    秦漠扫视一眼,亲切笑道:“让诸位见笑。本官的师父师娘治家严谨,看来,日后可有得挂落吃!”

    众人讪讪陪笑,如坠荒唐梦里。

    不多时,李燕妮大方地走出磨房,向贵人道声万福,知性沉稳地说:“不知大人是否在追查偷粮的嫌犯……”

    秦漠用陌生的眼神打量她,似笑非笑问道:“这位姑娘是?”

    *

    严锦把秦漠发落一通,心中恶气疏通不少。

    挎着篮子,笑盈盈家去了。

    至家,把水粉摊在匾子里晾着。拿了小锹,去后头竹林里挑野菜。

    屋后,丈夫如一尊英雄雕像,单脚踩在木椽子上,不经意般向她投来视线。目光闪烁游移。

    见她看过去,又淡漠地垂了眼,拎起一根短木皱眉瞧着。

    严锦暗笑。转开目光,走向竹林。

    没几步,身后传来他粗里粗气的喊声,“喂——”

    她停步回头,“纳闷”地向他瞧着。眼神无比“老实本份”。

    阿泰不自然地扯起嘴角,讥讽道:“方才师娘的威风耍得很起劲嘛!”

    “大哥听见了?”她乖巧而倦怠地说,“若我说错了,下回不再多嘴便是。”

    表情没啥活力。

    “老子何曾说你错了!你这女子个头小小的,气性倒很大……”

    ——语气明显透着一股子心虚。

    看来有意和好了嘛!严锦心中发笑,表面却使劲儿绷住。

    目光如落花般飘零在地,幽幽地说:“大哥不满意,我改便是。”

    阿泰见她全没了往日可爱、顽皮的劲儿,却乖得像只病猫,一时间,心里好似空掉一个洞。

    他表情微微凝滞住,喉结在脖间上下滚动着。

    彼此一阵无言。

    严锦默默掉头,拨开竹枝走了进去。缓缓蹲下来,对着一颗叶片肥大的荠菜发起了呆。

    心里说:臭男人,你若不来哄我,我便不再理你了。

    心念千回百转。

    颇觉情爱之真相,到底是苦非甜。自己上了贼船了。

    两人好时蜜里调油,可那样的光阴又短又浅,倏忽易逝。

    想要长久维持甜美,不但需要高贵的克制,坚定的付出,还要随时承受苦涩、误解和牺牲。

    哪一方做不到都不行。

    要在情爱的洪流中立定脚跟,真不容易。

    如是想着,心中浮起前世今生的种种……

    一滴豆大的泪珠子不知不觉掉到了荠菜叶上。

    她向来很少哭泣。

    如今竟滴了泪,自己也觉得新奇。

    伸出一根手指,将泪水缓缓匀在了荠菜叶子上。

    一定好咸涩吧?她心里说。

    身后传来一阵轻响……

    当视线里出现他超大的鞋子时,她的泪珠立刻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她慌忙把头埋在了膝盖上。整个人缩成一小团,仿佛成了一只颤巍巍的小兔子。

    他站了一会,在她旁边蹲了下来。脸绷得紧紧的,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