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说也拿一脸盆来。”
他凶神恶煞像个土匪。人高马大的汉子,欺负起女子来毫不手软——严锦狂滴汗,暗中又对她男人多了一点子服气。
李燕妮心灰意冷地扶额,做了个“就当我眼瞎”的认输表情,摄出一盆灵泉水往地上一放——“蹬蹬蹬”走了。
阿泰瞧也不瞧她。径自端了盆子,喊长贵爹给儿子灌下去。
然后,他站到长贵的脑袋后方,念念有词诵起咒语来……
一张口,叫周围人呆了。
那是一种金刚怒目的咒!惊雷洪钟,直击心魄!声声有如怒喝!
如大河滔滔而下,雄壮得不可形容!
好像一尊神将在点兵,十万金甲听他号令,声势赫赫,震天动地!
严锦呆若木鸡。
——这是楞严咒吗?前世也曾听过庙里的师父们做早课,他们念的方式不太一样。
没这么霸气!
阿泰这样念,她觉得……真美啊!极致的镇魂!
灵台尘滓被荡涤一空,达到前所未有的宁静!浑身汗毛都立起来,很想跪下来听!
咒语还挺长的。声声不绝一气呵成,大概有一支曲子的功夫。
诵完,他在长贵的前额拍了三下,以咏叹的语气叮嘱道:“往后好好做人吧——”
说罢头也不回,拉起呆怔的妻子离去了。
*
严锦满心沉浸在神奇的静谧中。
玄之又玄,妙而又妙。远离了一切怖畏与忧惧!
身边张牙舞爪的红尘都消歇了,只留下一片无上清凉的胜境。
丈夫似乎理解她的感受,并不急着打扰她。
归途走到一半,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开玩笑说:“大哥,我真要变成你的迷妹了!”
鲜血从心间涨到脸上,红晕飞满了双颊。
丈夫昂首挺胸,走的像个骄傲的狮子王,“何为迷妹?”
“……就是疯狂迷恋你的小妹子,嘿嘿。”
“啊……你这家伙肉麻起来真是没个限度。每天都要受你刺激。”丈夫噙着笑,两眼温柔地望着远方群山。
脸也红了。
严锦发笑。忽然又想起方才的事,出声问道:“大哥,方才你为何拦着我?你看得见我在做什么吗?”
他的目光飘过来,不无严厉地责备道:“傻家伙,你想在这世界活得久些,可要步步谨慎呐!还这么弱小,千万不要暴露实力。你没瞧见方才篱笆外有人在看?”
“可是他们瞧不见我的……花丝啊。”
这是她第一次在丈夫面前提起“花丝”,声音里藏了许多不自在。
阿泰只是瞧着她,并未表现出任何惊异。
“看不见不等于人家没脑子。如果李燕妮没施灵药,长贵却莫名其妙好了,难保有心人不会想到你。你这长相可比她像仙子多了!”
严锦细细一想,背上泌出了一层冷汗。
丈夫又说:“咱们永远不能低估对手的心智。我当初既能瞧出你异于常人,对方若见过你也未必不能。”
“咦?你……是说在人市的时候,就发现我的秘密了吗?”
丈夫面色不太自然,停顿片刻才说,“总之,谨慎一点没错。”
严锦仰头瞧瞧他,突然有点阴谋论地问道:“……你说,长贵有可能是对方拿来钓鱼的吗?”
“未必没这种可能。”丈夫面容冷峻,“总之谨慎就对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家里的蔬菜也尽量少用灵气浇灌。”
“我明白了。”
丈夫语气柔下三分,解释道:“我们的敌人隐秘而强大,拥有严密的组织。你行事必须慎重,丝毫轻狂不得。要是像李燕妮那样儿,怎么死的也不晓得呢!”
“明白了,是我鲁莽了。”严锦又皱了皱眉,“那刚才你念咒不也暴露实力了吗?”
丈夫嗤笑一声,“傻家伙,那不叫暴露,那叫震慑!”
“震慑?”
“当然。”丈夫瞥她一眼,语气豪迈地说,“楞严咒三界无敌!是一种破魔的终极实力!妖魔邪祟就算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凑近楞严佛光下来!”
“哇……”妻子惊佩不已,两眼放光地瞧了他好半晌。“大哥,那他们究竟是啥东西呢……妖精吗?”
丈夫低了声音说:“应该是个掌握了吞噬邪术的团体。”
“吞噬吗……”
论起吞噬,不是她的拿手本事吗?
“嗯。是一种邪术。能通过执念入侵到人的神魂,将人引入幻觉,实施所谓‘灵洗’,并且掠夺生元。”
“长贵是在林子里被人……,灵洗一定要通过男女之事才行?”
“未必。山中的红眼鬼兽也是被灵洗的。其手段取决于施洗者的道行。厉害的角色可以迅速掠夺,还能对被洗者进行控制!”
严锦的心滑向惊悚,不由自主瞪圆了眼睛,“四奶奶不是说,鬼兽是被灵鬼加持出来的吗?幕后之人是一种灵鬼吗?”
丈夫撇嘴,“纯粹的鬼怪倒好对付。但是,背后一定是个人。他藏得很深,一点点蓄积着实力。我敢肯定,十年前就开始了。”
“十年前?”严锦歪着头,”那场兽祸开始的吗?”
丈夫努了努嘴,垂眸沉吟着。
严锦也沉思片刻,又心头一动,问道,“京城发生的事也与‘灵洗’有关吗?”
“嗯。许多皇室子弟都遭遇了‘灵洗’,或一夜衰老,或受精神控制。对方似乎要对皇族灭种,年轻一代的子弟包括公主、郡主都没放过……京城上层乱成了一锅粥,恐怕捂不了多久了。”
“啊……那你徒弟怎么……”
阿泰挑起一侧的眉毛,“那小子心性倒还干净。既不爱皇权,也不爱美色。几乎没什么执念。对方一时也拿他没辙。不过,肯定不会放过就是了……云信那和尚也够狂的,留在京城保护他就行了嘛,非要把人带到虎穴来……”
严锦撮圆了嘴,原来是这样……
她懵懵怔怔的,沉默了下来。脑中多了不少信息。好像有所明白;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二人迎着晨光,缓步徜徉着……
离家还有三百步远时,阿泰忽然发出一声充满危险意味的呜咽。
严锦顺着他的目光一瞧,发现有三人上了她家的斜坡——对里头望了望,竟推开栅门,大摇大摆进去了!
“诶……是贼吗?”
“是不要脸的江湖人,比贼还无耻!”
丈夫揽住她的腰肢,脚下加快了速度……
上了坡,严锦一眼看到檐下有一条大蟒蛇,皮色黑中泛紫,像淬了剧毒。身子有她大腿粗,以懒羊羊头顶那坨便便的形态盘踞在藤椅上,高昂三角脑袋,对她调戏地吐了吐信子。
严锦的脸上失了血色。
“莫怕。”丈夫说着,弯腰扶起被踢坏的栅门。缓步走进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