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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9
    。她们和mendès一样有好教养,从不问些要人难堪的问题。anna博学但不炫耀,闲聊也格外愉快。

    从人群里脱身后,他想去找尹时京,发现他在那边和盛装打扮的尹琼说话,顿住脚步。

    他说不出自己不肯上前的理由,正犹豫,忽然身旁一位女士找他聊起天。她好似只是不习惯一刻不与人说话,讲的东西很随意,他起初心不在焉,后来慢慢地投入进去,也笑起来。

    等他再度找到尹时京,那出小插曲就被遗忘。

    下午女人们聊艺术、电影等文雅话题,男士们在客厅里抽烟,谈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萧恒一直跟尹时京待在一起,看书、说话、或者什么都不做,光是在沙发上抽烟,听唱片消磨时光,险些忘了今夕几何。

    茫茫然地消磨掉白天大半时光,夜里的重头戏才终于到来。

    晚宴前的酒会设在三楼的露天阳台。虽说十一月有些寒冷,但这几天巴黎天气晴朗,夜空可见度高,月色撩人,隐约的群星闪烁,露天酒会别有一番情调。

    今夜的乐团先到一步。合着靡靡乐声,每个人都面上带笑。酒精是最好的气氛催化剂,能将一分的笑容和欢乐变作十二分。

    尹琼挽着mendès姗姗来迟。她身着白色蕾丝裙子,头发高高挽起,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从眼神里淡去,美得有些不像话。他们甫一露面便成为人群的中心,每个人都靠过来,或是祝贺或是赞美。

    “你要过去吗?”

    萧恒和尹时京站在稍微远离人群的地方。

    “有什么话白天都和她说了。”尹时京摇头,“她享受作人群的中心,我们就不过去打扰了 。”

    就在酒会将要结束时,远处一阵嘈杂,天空中突然亮起一片绚丽焰火,起先五彩斑斓的,什么花色都有,最夸张的是一颗桃心,后来只剩下金色的流星雨缓慢下坠,将夜空照得如白昼,留下黯淡的烟尘。

    即使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可宴会的气氛已完全地炒热起来。

    如果说焰火是今夜的第一个高潮,那第二个高潮铁定是lea推着十几层的蛋糕过来。

    蛋糕上惟妙惟肖地立着两个小人,一个是尹琼一个是mendès,它们比真人笑得更甜。待到席间的人草草吃过一些蛋糕,乐团的演奏便戛然而止。静默让空气里的某些因素逐渐发酵——不是不安,而是对接下来所有事情的期待。

    待到轻快活泼的小提琴再度降临时,尹琼脱掉外套,任由mendès将她牵起来滑进舞池跳今夜的第一支舞。他们一边跳一边笑,那笑容萧恒经常在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脸上见到,很无忧无虑的样子,令人羡慕。

    或许一段关系里不会永远是好的那些东西,但是萧恒隐约能察觉到,尹琼比和之前任何一任在一起时都要开心。周围所有人都在笑着拍手,mendès的母亲在他们滑步到这边时,还悄悄地向他们眨了眨眼睛。

    跳完开场舞,就轮到他们所有人了。萧恒身边是尹时京和anna,尹时京被一位稍年长些的女士邀请走,他来不及反应就被anna带入了那旋转的中心。

    这一跳起舞就停不下来。男女老少的血管里不再流淌着血液,仿佛只有酒精和音乐,一圈又一圈的,而乐团也像是被他们的喜悦所感染,演奏愈发地随意,不再拘泥于古典乐的形势。

    萧恒和anna跳了两支舞,又被尹琼和一位不知名的法国女士拉去。待他好不容易歇息下来,发现尹时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现场女多男少,难得有两位长得好看的年轻男性,自然大受欢迎。

    见周围气氛热烈,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尹琼和mendès身上,而且有不少同性别的人也抱在一起,他本来想过去请尹时京跳一支舞。无论能不能和人说,他们都是在一起的。

    本来是这样子的,只是中途出了些意外。

    差不多将要午夜,大厅仍旧热闹得不像样子,笑的笑闹的闹。

    想要从这样的喧嚣里离开是很容易的一件事。萧恒悄悄地带上大门,沿楼梯下楼,回到自己二楼靠右的房间里。周遭骤然变得安静,他不太习惯地按住还沉浸在狂欢里的心脏,茫然地等它跳得不那么厉害,好似要从胸腔里挣脱。

    他没有开灯。床头第二格抽屉,里面摆着他痛恨至极却不得不一日三次按时服用的各种精神类药物。他一整晚都和其他人在一起,险些就忘了自己和正常人之间还差了点东西。

    可能和血液里残留的肾上腺素有关系,他的手颤抖得很厉害,一时没注意,纸袋子掉到地上,一半的药片洒在地毯上。愤怒骤然撕开平和的表象,从裂缝里涌出来,像毒液一样侵蚀着他的心。他有些挫败地蹲下来,抱住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好让挫败和怒火慢慢倒回去。

    这药医院管得非常严,每次梅医生都只能算好日期给他定量开。这样丢了大半,等他回去要求补开肯定会受到一系列盘问,麻烦得要命——哪怕梅医生信任现在的他,知道不会滥用药物,但考虑到他极其不好的前科,有些流程肯定要走。

    苦涩的药片贴着舌根化开,他就着冷水将药片吞服。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挪动身体,跟死了一样,只剩胸口一点点起伏。

    远处传来喧闹的人声和隐约的音乐,起初只有一点点,后来愈发清晰。

    圆舞曲之后忽然换成了更狂野的,热烈奔放的舞曲和尖叫笑闹令人仿佛置身于蛮熟红裙舞娘、玫瑰花和斗牛士的西班牙酒馆。

    仿佛过了午夜,所有人难得放纵,都放开了礼数教条的限制,在舞曲和酒精的双重刺激下开心得忘乎所以,似乎要这样一直跳到长夜消逝,太阳升起。

    萧恒走到窗户边上,冰冷地玻璃贴着他发烫的脸颊,因先前汹涌而起的愤怒和无力似乎也被这冰凉的温度所缓和,不再如烈火一般灼烧着他的心。

    玻璃倒影里的男人脸色苍白,鼻梁高挺,嘴唇单薄,眉骨的轮廓有些锐利,但眼神是柔软无力的,好似对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兴趣。他一直都不喜欢自己的长相,觉得薄幸又阴郁,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说,他可能只是不喜欢这副和他母亲如出一辙的疯狂神情。

    那样多的情绪堆积在他的心里,当中有些明明不属于他,却要他着实难受。直到他摸到一手灼热的液体,看到那微弱的反光,才知道自己又失去控制,难以自制地哭泣起来。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浇了一捧冷水到自己脸上,洗去泪水,然后用毛巾粗暴地擦干。

    终于等他狼狈地从房间里出来,黑暗里似乎有一个人的影子在那里。

    “你……”

    他认出了这是谁。

    “萧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