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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愕意中转过身,向那条清溪走了两步,一声长叹:“你们就当不知道我是谁,不要跟任何人说。这是朝廷要拼力要保密的事,知道的人会有麻烦。”

    也就是说……

    他其实是个打着叛逃名义潜入赫契的间谍啊?

    “赫契王廷不会知道今天救你们的禁军是我。”他低笑一声,主动解了她们心下刚生的疑问,顿了一顿,又睇一睇二人,“你们和冠军侯很熟?”

    “嗯……”红衣犹豫了一瞬,轻点了头,“还好。”

    “我在尽量减少与长阳的书信往来,能否劳你们带个话?”他客气地问道。

    绿袖率先点了头。

    “回去告诉冠军侯,赫契这边究竟何处有问题、有疑点我尚不知道,但我确定,他的侯府里有赫契人的眼线。”

    面具后传来的声音很是平稳,听上去又莫名有点虚幻。红衣怔了一怔:“侯府里?!”

    “是。”他轻颔首,又说,“应该……不止一个人。”

    二人皆狠狠一滞。

    “告诉他,是一个你们不知是谁的禁军让你们转达的。”他谨慎地强调着,目光微移,他从怀中摸出一枚小小的半圆形玉佩递给绿袖,清淡笑道,“玉质不错。拿回去,留给能娶你的人吧。”

    ☆、第70章 迎接

    他把她们送到了离闵州还有两里的地方,未作告辞便调头离开。

    此处已安全了,红衣绿袖携手走着,不时望一望远处闵州的城门轮廓。

    红衣几度打量绿袖的神色,有意想同她说些什么,看看她的样子又几度忍住。

    便各自静默地走了好久,绿袖始终看着手里那块玉佩,手指轻抚着,好像有想不完的事。

    红衣目测一番,离城门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了,已能看到陆续赶来“集合”的其他马车,她怕绿袖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引得旁人多心,终于出言打破了沉默:“你怎么知道是他的?”

    绿袖蓦地回神,恍然惊觉自己已安静了好久,遂将玉佩收进荷包、又塞进衣襟,平静道:“他的声音……我闭着眼睛都能听出来。”

    红衣这才知道,绿袖与这位镇抚使,也算是“旧识”了。

    他们初次相见是在淮乡楼出事后的那天早上,一众伙计见重伤的孟持被抬出来,纷纷围了上去,他走出大门沉声让众人赶紧避让、速送孟持去医馆。

    而绿袖……是个“声控”。

    于是就从那么一句话开始,绿袖的一颗少女心被激得无可救药。二人又同在长阳,她们又有了谨淑翁主这个“背景”,绿袖想见他这镇抚使并不是什么难事。

    一来二去,他们就混得熟了。一个是文武双全的禁军、一个是美艳善舞的舞姬,又是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上元那天……公子带你去逛灯会,他留在竹韵馆喝酒。”绿袖衔着嘴唇,仍无法忍住漫出来的泪珠,哑笑一声,“那天他的话很少,就是一直喝酒、一直喝酒,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敢多问,他一直喝得睡过去,后来……后来……”

    后来没过几日,就传来北镇抚司镇抚使叛逃的消息了,从禁军都尉府到整个长阳城都一片紧张。

    “我以为他是真的叛逃了啊!”绿袖喉中沁出一声苦笑,“怨恨了那么久,现下忽然觉得……他还不如是真的叛逃了!”

    “哈?!”红衣被她这说法吓了一跳。

    “真的。”绿袖垂首抿一抿唇,低声呢喃着,“若他是真的叛逃,我只要恨他就好了;可是现在……”

    现在就成了十足的提心吊胆。二人的感情已不浅了,她做不到像他说的那样就此另嫁旁人,纵使心知他眼下所做的事情有多惊险,也还是想等着他回来,哪怕他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回来。

    “你说……我能不能……搬到祁川来?”绿袖迟疑着这样问了一句,红衣一惊,忙道:“不能!”

    绿袖看向她,神色黯淡。

    “太危险了。”红衣迅速理清思绪,有理有据地打消她的念头,“不止是你危险,他也会危险——若他总见你,赫契人会起疑的。”

    绿袖点了点头。

    “何况……你来祁川必是帮不上忙的,还不如留在长阳,兴许还能帮到他。”红衣噙着笑启发着,斟酌着道,“比如……我们可以帮将军把赫契人的眼线挖出来?那镇抚使大人孤身潜在赫契,也安全多了!”

    .

    一直等到天色将明的时候,众人才在闵州城门口聚齐了。

    少了三个人,是最后那列马车中的三个舞姬。

    红衣点清人数后一阵静默,未多言此事,自己心中却十分清楚。

    ——赫契人射死那匹马后,试图将她们从马车中拽出来带走。那镇抚使虽则拦了最初那几人,却耐不住那边人数太多。

    数支羽箭射过,红衣离得还有几丈远的时候,曾清楚看到……

    那马车外米色的绸缎上,渗出殷红血迹。

    她们死在那里了,但现在活着聚集到闵州城外的她们,不可以回去给她们收尸。

    红衣对她们的感情,说不上太深,但毕竟一起工作了这么多时日,单是共同排练的时间加起来,也足以让她对她们有些印象。

    “我恨赫契人。”她咬牙低声道。

    从来没用过这样浓烈的仇恨。此前,救那些孤儿只是单纯地觉得小孩子可怜;就算是编排那以战为题的舞,也不过拿这话题当个噱头。

    她对这大夏的政事一直难有什么代入感,历了今日一劫,方才清清楚楚地意识道,战争的残酷竟离自己这么近。

    绿袖的手搭上来,在她的手上一握,轻轻劝说:“会有人来算这笔账的。”

    一辆辆马车驶进闵州城,并未在城中多做停留,自西门进、自东门出,又继续奔着更东面的地方去了。

    .

    席临川在两日后接到禁军都尉府转交的信件,说驻在祁川一地的禁军已见过她们,因人手实在有限,无力派人跟随保护,但传信给了沿途各地官府及驿站,嘱咐他们照应着些。

    还是出事了!

    席临川手中信纸一攥,手上轻颤着,指节咯咯作响。

    强定心神地缓了许久,他沉然舒了口气,重新展平那张信纸,认认真真地有读了一遍。

    他想从中寻出更细致的内容,但是并没有——信中只说她们遭到赫契人的追捕,死了三个舞姬,却并没有提及任何一个舞姬的名字。

    红衣!

    未曾体会过的恐惧在心头狠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