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应了一声,她伏在他胸口上蹭了蹭:“将军是不是说过要给我补一场昏礼?”
“是。”他点头,继而噙笑一喟,“我想娶你做妻子,你愿意么?”
他一直不太摸得清她的心思,有时觉得或许连她自己都摸不清——在珺山时,她说过她可以试着将迈不过去的坎“绕”过去,却说得很不不肯定。
“我想我是愿意的吧。”她娇笑着说着,悠悠的话语让他周身一紧。她又说,“将军把政事料理好了,解了眼前的这些难题……我就等着再入一次席府,但是在此之前……”
她拖长了的犹豫语调让他一笑,睇向她:“说得这么好听,原是想拦我这个?”
红衣美目一扬没有说话,席临川半支起身,轻叹道:“我知道。若强要动你早就动了,忍到现在,就是为顾你的心思。”
“……才不仅是为了拦你动手动脚!”红衣用了个“不仅”默认确是有一部分是打着这算盘,而后额头在他胸口上一撞,将他撞回地上躺着,胳膊肘在他胸前一支,又道,“说个明白以示郑重,有什么不好?”
“挺好。”席临川淡声一应,倏一侧身将她“倒”回榻上。
而后迅速站起身,掸一掸衣服、抻一抻褶子,大步流星地就往外去。
“……将军?”红衣一愣,问道,“去哪?”
他脚下一停:“你不是说等我把政事料理好了就嫁我么?那我赶紧去办正事去。”
……真是行动派!
红衣匆匆下榻穿好鞋跟着他一同出去,环住他胳膊时耳闻他一声低笑。
二人一齐往外走着,尚未出竹韵馆大门,便见禁军迎来。
那禁军一揖,抬眼一看二人衣衫上的褶皱……又颔首揖了回去,闷声道:“将军,缕词她……说了件要紧事。”
☆、第99章 暗战
便是红衣也看得出来,这禁军官职不低。
席临川重新在竹韵馆中寻了个小间坐下,红衣见他无意让自己回避,便也大大方方地落了座,主动地拿起茶壶给二人倒茶。
那禁军显然来得及,当真渴了,向她道了声谢,便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
搁下茶盏,他道:“将军从前提过,陛下安排了个眼线在赫契?”
席临川点点头:“是。”
“缕词说赫契人已知道他基本都是与将军联系,是以愈发急于除掉将军。”
“什么!”席临川愕然击案,红衣微一惊,继而细想下去,也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若那边摸透了细作在这一方与谁联系,彻查的路数便清晰了、范围也缩小了许多,那位镇抚使,太容易被找出来了。
“她说您往外送的东西无意中被赫契人截到过。”那禁军眉头深皱,“只那一次,又没有哪处提了他的名字,是以赫契人尚不知是谁,但……”
但到底是露出破绽了。
——竟是这边先露的破绽么?
红衣回想着镇抚使的那只鹰,她原以为会是他用那鹰送信的时候让人起了疑,没想到……
她拽一拽席临川的衣袖,斟酌着问道:“将军用什么法子递的信?既不够稳妥,换个办法就是了。”
席临川却是一叹:“从前所用的方法,已是格外谨慎了。”
他告诉她,惊蛰那只鹰隼驯得很好,每月会往大夏飞一次,但鲜少会直接带来信件。
它会在席府上方盘旋几圈,又或找棵树先歇着,找到席临川时才落下来。冲着他叫几声,便是几号。
到了这一日时,便会有一支商队从大夏抵达赫契。是正常的商队,只会有一辆马车的一块木板被掏空了部分。木板上似不小心蹭上了一撇银漆,夜深人静时,商队在驿站里休息,马车就会停在外面,惊蛰就会寻到这块木板,敲开个口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再将木板原封不动的粘回去。
每一次都只是薄薄的几页纸而已,仅交代不得不说的事情。席临川仔细回想着,最多的一次好像也只有六页。那六页纸对折之后,他放在砚台下压了整整一夜,就是为了能让纸张更紧、更薄。
而在惊蛰接到那些信后,也会迅速地读完内容,然后“毁尸灭迹”。他的记忆力足够好,不怕会忘了什么。
这样的小心……竟还是被赫契人搜到了。
“现在但凡进入赫契的商队,无论是大夏人还是赫契人,都会严格检查。”那禁军叹息一声,遂问席临川,“不知将军可定好这个月的时间了?”
“还没有。”席临川摇头,禁军也松了口气,道:“下这般狠手栽赃将军,只怕对惊蛰也有一举除之的心思。属下冒昧地说一句——若要保惊蛰无恙,将军近来怕是不递信为好。”
怪不得祝氏会说第二十四个也快被查到了——他还以为他们只是疑到了商队,全然没想到竟是直接截到过信件。
房中的气氛太沉肃,席临川与那禁军皆静思着,一时,谁也没注意到红衣发白的面色。
她知道他们说的必是那镇抚使的,那是绿袖一心念着的人。且她们已在祁川见过他,绿袖已然知道他并非叛国,日日都等着他回来,若他回不来……
红衣一阵心悸,胸中憋闷不已。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席临川,无法想象若某一次出征之后,他没有回来,于自己会是怎样的噩耗。
禁军方才那提议……
她单是想想也知道,席临川决计不会同意。古往今来,但凡派出去当间谍的,就都是做好准备死在异乡,为自己的国家勉励一搏,哪有为保间谍、就将其他计划皆尽搁置的道理?
红衣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席临川:“为什么不用那只鹰隼直接传信?”
“更容易被发现。”他沉然道,“所以只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比如有了急事才会用,而且只能是一张小字条,写不了太多东西。”
“那……”她思忖着,轻声又问,“那有没有可能,这次鹰隼再来的时候,让它带一张字条回去?告诉他新的接信方式,让他不至于命丧于此?”
她这般说着,心里既希望他能答应,又一点底也没有——毕竟她所说的“新的接信方式”只是这么一说而已,具体怎么办,她可想不出主意来。
席临川沉默未言,眉头紧紧皱着,显然也在想该换怎样的法子。
外面传来舞姬们练舞的声音,是在练相和歌,脚踩在鼓上的踏出的“咚咚”声整齐划一,灌到这小间里来,仍带着些震撼,听得三人都心中发沉。
平日里听惯了的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