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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临川只觉得脑中都空了,从不曾见红衣这样高烧过。浑身滚烫、气若游丝,迫得他忍不住地担忧万一那“游丝”断了怎么办!

    “壮士……?”郎中又尝试着唤了一声,反被他一喝:“住口!”

    这一个拎、一个被拎的情况弄得路人们纷纷驻足张望,衬得愈发像他成心欺负人了。

    终于有人议论起来,指指点点的:“看样子还是个将军……怎的这么不讲理呢?”

    他强定了三分神、稍阖了一瞬眼,看一看被拎在手里的郎中,发觉自己这样看上去是挺不讲理的。

    所以……

    还是不让更多人看到为好!

    席临川想着一屏息,使了力将那郎中拎得高了一寸。恰那郎中比他矮了不少,这么被他一拎,脚就离了地,更加惊恐起来,大喊道:“这位壮士……小的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啊!”

    席临川铁青着脸,大迈一步跨进客栈门槛,又径直上了楼,进入房中才把那郎中放下。

    那郎中被这阵势吓得哪敢多留,脚一碰地就想跑,席临川复又把他拎了回来。

    “得罪了……”他也知自己方才无礼之至,看看榻上的红衣,心知说什么也不能让这郎中走,拱手深一揖,“我妻子病了,有劳先生看看。”

    ☆、第109章 高烧

    如果不是席临川腰上那柄佩剑寒光嚇人,这郎中大概说什么也不会接受他这“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做法、不会乖乖坐下来给红衣看病了。

    郎中坐在榻边为红衣把脉,席临川站在榻边看着,眉心直蹙出一条深线。

    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感觉好似周围的一切都凝滞住了。没有声响也没有人动,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击鼓,撞得胸中发疼,又没心思多在意这个。

    想赶紧听郎中说说她如何了,又希望正凝滞的场景继续这样凝滞下去。

    ——心里无法克制地担心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终于觉得憋闷得不行,长喘了一口气,低头间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竟一直紧攥在斗篷上,紧张得不能自已。

    “……先生?”席临川唤声小心,探询着道,“她怎么样?”

    那郎中沉吟一会儿,侧过头来瞟了他一眼,斟酌道:“应是没什么大碍。”

    席临川松了口气。

    “是劳累得太过,又受了寒,极易生病。”郎中缓缓道,“抓两副药,好生休息几日便好了。别再让她做什么,现下身子正虚。”

    席临川连忙点头。

    那郎中一边又说了各样需注意的事一边打量着他,直觉得眼前这年轻人是个十足的愣头青。傻乎乎的除了点头什么都不知道——全没想到他是大夏数一数二的将军。

    席临川随着那郎中去抓了药,想亲自留下照顾红衣,却无奈根本不可能。军中之事耽搁不得,长阳的事更需密切关注,只好托绿袖带着几个舞姬一同帮着照应。又和城中官员打了招呼,万一出了岔子,他们会立刻差人去军营中禀。

    .

    踏着夜露赶回驻地,席临川薄唇紧抿,脑中反反复复都只有红衣高烧中的样子。

    下了马,他一言不发地走向大帐,未顾手下在说什么,只想把眼前的一切都理个清楚。

    他可以静观其变,但眼下多了个红衣……一旦再出什么争端,他出事她便难逃,必须先让她安全才好。

    太子谋反。

    他前思后想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越想就越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一时甚至生了个可笑的念头,觉得难不成太子上辈子没继成位?也重生了?

    转而又觉得不可能——若真是那样,先前就该有些苗头才对。重活一世总会想试着改变什么,这他最是清楚。

    邻国储君归降、本国储君谋反……

    这两位储君一个都不安生,大概也算是个千古难遇的巧合了。

    席临川思索着,眉头骤跳,乍然回想起更多事情。

    .

    病来如山倒。

    红衣深刻体会了一番重病号的待遇……

    发烧发得反反复复,于是她也天天睡得迷迷糊糊。常是天黑时睡过去、再醒来时已是下一个傍晚,撑起身来无力地喝几口水,再被绿袖苦口婆心地劝着努力吃几口东西,然后再睡。

    中间也有不得不起身的时候。药煎好了必须按时吃,但这阶段常是没什么思维的,被扶起来就下意识地扶着药碗让自己喝,药碗被拿开就再度躺回去接着睡。如喝药前在做梦,那躺回去后八成连梦都能再连贯上。

    隐隐约约地知道小萄似乎病得更厉害些,比如自己夜里还是能安睡的,小萄则难受得吐过两次。

    也隐隐约约地知道有人在她沉睡时来过,每一次的时间都不长。那人也不扰她,手抚在她额上摸一摸她现下的体温、在榻边坐一会儿就离开。

    她烧得太厉害,一直没脑子去多想别的,也就一直不知道这人是谁。只觉此人手上必有块茧,硬得磨人,蹭在她额上,总让她觉得不舒服。

    眼下……

    她正做着梦,这茧子磨额头的感觉又来了。

    她蹙一蹙眉头,想要抬手把这只手拨弄开又使不上力,只好蹙着眉一偏头。

    一声叹息灌入耳中,红衣心中一颤,循着声音,霎时知道了此人是谁。

    还能是谁……

    顿有些后悔,当即又想抬手把那只手挪回来,可仍旧使不上力。

    强撑着意识努力了好久,终于手指轻抬了抬,往旁边微挪,触到一块微凉的布料。

    微微一笑,她知道这料子是什么。

    是他甲胄上的斗篷,并不厚实,并非为了保暖,似乎只是用来衬托将军威严的。

    这点子凉意在不住发热的指间沁着很舒服,她便不再动了,想多这么舒服一会儿。

    他却不遂她的意,立刻伸手握了她的手。

    ……那茧子的感觉又回来了。

    红衣即便在病中都没忘了在心里骂一声:讨厌!

    席临川看着她这又微笑又皱眉的样子,不清楚她到底醒没醒,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眼都不眨地盯着,须臾,见她泛白的嘴唇轻轻一动。

    好像是想说什么……

    他连忙凑过去,轻道了一声:“你说。”

    便听到她说:“松。”

    “什么?”他愣一愣,再度侧耳倾听。

    “松……”她眉心微皱,“手不舒服……”

    他忙不迭地松了手,怔怔望着她,道:“松开了!”

    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