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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疾步往外走。

    还未踏出房门就见席临川迎进来,悠哉哉的神色间竟一点失落都没有,从容自若地问她:“你听见了?”

    “你……”她错愕不已,又怕声音太大打扰席小溪睡觉。一把将他拽出卧房,“陛下为什么啊!”

    “我请的旨。”席临川微笑道。遂将除夕那晚回府后特意没提及的事同她说了,红衣哑了半天,怒问:“那日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高兴得太早。”席临川啧啧嘴,“辞了官,我们就可以四处云游去了——我怕你高兴得太早提前连去什么地方都想好,末了陛下却不放人。”

    她一时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该高兴吗?好像是应该高兴的。这样她就再也不用担心他会死在战场上,席府又家底够厚,纵使无权无位,已有的家产也够他们“吃”一辈子。

    但就是高兴不起来,反倒忧心忡忡的,甚至有点悲戚——大抵是因为这事太大了,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一时便禁不住地将重心全放在了“失去了什么”上,觉得他受了重挫。

    席临川凝视着她的神色,视线在越锁越紧的眉心上一触,便知她再想什么。

    抬手在她脸颊上一捏,他轻松道:“高兴点儿。真是我主动请旨的——且我想得很清楚,没什么可难过的地方。”

    “嗯。”红衣轻应着,连点头都点得很犹豫。勉力从那份不安和负面的情绪里走出来,她抬头问他,“那……你日后就不用上朝了?”

    “是。”席临川点头。

    她思了思,又问:“也没有没完没了的政事要琢磨了?”

    他又说:“是。”

    “客套乏味的宫宴、复杂烦闷的府中宴请,也都没有了么?”红衣竭力提着一缕思绪,将先前所不喜欢的事情都明确点出来,努力让自己觉得他不干了才是最好的。

    席临川再度应说:“是。”

    她却还是觉得有点落差感,维持着理智道了一句:“哦,那很好。”

    .

    在这样的事上,红衣尊重他的决定,却不代表人人都会如她这般。

    陈夫人在听闻此事后生了一天一夜的闷气,而后怒然离开长阳,索性连上元节也不一起过了。

    席焕和小萄也大为震惊,二人一同到了席临川的书房里,一唱一和、苦口婆心地讲了半天道理……

    奈何席临川就一个反应:“哦。”

    第三天,连六皇子都亲自登门了。且看席焕的反应,并不是他请来的救兵。

    六皇子刚十六岁,比席焕还年轻些,冷着一张脸的样子仍未褪尽稚气。

    他大步流星地进了席临川的书房,刚道了一声“骠骑将军!”,就被席临川抬手止了话:“殿下,那是几天前的事了。”

    六皇子僵了一会儿,又气又恼地径自在他案前的软席上坐下:“您到底什么意思?”

    “大夏无战事,我想换个法子活。”席临川犹是答得轻松坦荡。对方到底是皇子,他起身亲自沏了茶来呈过去,倒是有点疑惑和意外,“在下却未想到,头一个来劝在下的外人,竟是六殿下。”

    坐在旁边的红衣也是这个反应。

    她一直以为席家和这位六皇子唯一的交集,便是席焕给他当了伴读。至于席临川,她和他在一起这么久,都不曾见他和这六皇子见过面,完全不熟的样子。

    “……我一直很敬重将军啊!”六皇子显然有点急了,茶也顾不上喝,往案上一搁,又说,“上个月,父皇刚说要再为我请一位武将做老师,我便提了将军。他原是答应了,怎么将军……”

    席临川眉头微挑,不再纠正他这称呼上的习惯。悠悠坐回去,道:“大将军比我阅历深,何老将军也征战多年了,殿下不必担心没人教您。”

    “可是……”六皇子还要再辩,席临川目光不经意地一扫:“殿下还是请回吧。此前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已劝过我,我若有心留下,早就不提此事了。”

    红衣眼看着六皇子面上的怒意腾到顶点,面色白了许久,又慢慢地缓下去。

    倒是将情绪控制得不错,举止间半点分寸也未施,他起身向席临川一揖:“告辞。”

    红衣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腹诽席临川把六皇子气跑了。

    再看看他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默默地替六皇子觉得他这张脸格外气人。

    手指在他肩头轻杵了杵,红衣忖度道:“其实你也不用辞得这么干净?不当将军了,给六皇子当老师也挺好?”

    立了战功、再收个高徒……简直人生圆满啊!

    “嘁,免了吧。”席临川轻笑摇头,“就算我想,陛下也不会答应。”

    红衣一怔:“为何?”

    “因为陛下要给他找的是太子太傅或太子少傅。”

    他说得简练,红衣一讶:“陛下要立六皇子做太子?!”

    “是,早有苗头了,左不过是六皇子年纪尚轻,自己还未意识到。”席临川说着,扯了扯嘴角,“就姨母看六皇子那般不顺眼,我也当不成他的老师。”

    .

    六皇子登门拜访、而后铁青着脸离开的事,不知被什么邪风吹了开来。

    之后的几日席临川和红衣过着“睡觉睡到自然醒、醒了就逗泡泡玩”的闲散生活,没出府门,也没特意打听外面的事。

    是以关于他被免职的议论,直至上元出府时,二人才又知道一些。

    从在办灯会的西市前下了马车开始,他们就吸引了沿途几乎全部的目光……

    少女们看到席临川时还是难掩那种“花痴”,但年长一些的人们,则有了许多指指点点的举动。

    好在几日下来,二人都已将心态调整过来,有了心理准备,也就无所谓他们议论什么。

    席临川揽着红衣,乳母抱着席小溪,席焕和小萄离得略远一些。一家子逛得悠闲,猜灯谜、吃小吃,无比惬意。

    今 年设灯谜的花灯在灯市北边铺开了整整一条街,街道两旁各样花灯琳琅满目地自上而下排了三排。最下一排的灯谜最是简单,都是些常见的谜语,但凡读过几本书 的,稍稍琢磨便能猜到谜语、把灯拿走,算是个“参与奖”,是以灯的样式也过于简陋了些;中间一排则很有了些难度,有需要猜谜者引经据典去联想的、也有需要 博古通今才能知道谜意的,花灯倒是个个精致漂亮,只是想拎走实在不容易。

    最上一排最美的灯,就是这设花灯的商人赚钱的手段了。

    所有的花灯猜对拎走皆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