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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女士总是不在家这件事也没多想,他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每天发完夕阳照片后,林颂安对景色的评价上。

    众所周知,林颂安是个直男,还是个理工科的直男,大家也应该明白了,他词库里关于美景的形容词,相较于贺怀意,是要贫乏很多的。贺怀意每天发完照片后都可以感受到林颂安对于这种美景是很喜爱的,然而看到林颂安表达自己喜爱之情的词语翻来覆去就是“漂亮!”“好看!”“喜欢!”后,贺怀意还是止不住地发笑。

    林颂安这个小直男,也太可爱了吧!

    很多年后,贺怀意还是保留着拍夕阳的习惯,不过拍完了也不用传电脑上,直接拿给身边躺着的那个人看,听他感叹“漂亮!”“好看!”“喜欢!”。这个时候,贺怀意就会抓住机会嘲笑对方的词库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更新。对方也不恼,只是说:“我们两个还可以看好久。”

    贺怀意也笑,闹着闹着,一天也就过去了。

    第10章 舐犊

    补课结束的那一天,贺怀意照常挤地铁回家,做好晚饭后给常叔叔和傅女士留上一份,洗了澡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贺怀意躺在床上,准备继续享受他和林颂安的二人时光。聊着聊着,贺怀意听到外面的门锁转动声,知道是傅女士回来了,爬起身到厨房给他妈端饭菜。

    傅女士瘫在沙发上,露出了和贺怀意如出一辙的死鱼脸,看到他儿子那么乖的都把家务操持好之后,总算露出了一点欣慰的笑容。

    贺怀意把筷子递给他妈,“打麻将这么晚才回来。”

    傅女士差点没被菜噎死,“老娘上班去了没有打麻将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贺怀意大惊:“你为什么没跟我说你去上班了!”

    傅女士一脸无辜:“你没问我啊!”

    贺怀意:“……”

    “好吧所以说你为什么突然想起要去上班?”

    傅女士这才露出了一点正经的神色。“因为你妈妈我要给你挣套娶媳妇的房子钱呀。”

    贺怀意这次是真的惊了。

    在他印象中,他这个妈妈说好听点是精致、懂生活,说难听点就是好吃懒做,他可以想象他妈妈在牌桌上挥汗如雨,但他完全想象不到他的傅女士会跟其他普通的上班族一样去做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

    贺怀意语调有点涩,“怎么说起这个。”

    傅女士喝完粥,把碗放下,“你在学校的事情,你们班主任跟我说了。”

    “啊?”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恨过妈妈?”

    傅女士毫无逻辑的一句问话却把贺怀意拉入回忆中,那些黑暗的、苦涩的、他永远都不想提起的回忆。

    贺怀意八岁之前,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每天早上被妈妈拉起来塞一个鸡蛋,哭兮兮地被拖到学校坐下听一天他不想听的天书。放学之后,妈妈会准时在学校门口接他,有时候是爸爸,如果那天表现得好,他也许会得到一根烤火腿肠的奖励,这对年幼的贺怀意来说已经是无上的美味了。

    到周末或者重大节日,爸爸妈妈会带着他去游乐园坐小火车,吃那些又白又软的棉花糖,虽然后来他就被带到图书馆去找上一天颜如玉,再也没有去过游乐园。

    不过那时候的日子还是很美好的,如果可以的话,贺怀意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的童年结束。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希望往往会换来什么,贺怀意后来也就明白了。

    刚开始是争吵,后来变成了殴打,贺怀意缩在角落里看着他父母因为愤怒和悲伤扭曲了的面孔,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是这么的陌生。他其实还不太清楚那个引发父母矛盾的女人到底是谁,直到他的母亲被他父亲一耳光扇到地上,贺怀意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哭泣。

    不要骂她好不好?

    不要打她好不好?

    不要让她哭好不好?

    你打她那巴掌,我觉得很疼。

    法院判决下来那天,母亲失去了他的抚养权,他被父亲带到老家的奶奶那里抚养。贺怀意表现得很平静,仿佛从头到尾就是这场闹剧的旁观者。

    父亲迅速地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结了婚,但这个女人却不是贺怀意知道的那个女人。其实谁都无所谓,因为以前那样的好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贺怀意尴尬地坐在继母家里,尴尬地吃饭,尴尬地洗澡,尴尬地睡觉,那个女人叫着自己儿子,贺怀意却觉得,比起自己,继母家里养的那只京巴,更像他儿子。

    父亲还是跟继母离了婚,一个人去外地的城市工作,贺怀意又一次被寄养到奶奶家,他开始学着做饭,学着洗衣,学着给圈中饲养的猪喂食,学着在奶奶咳嗽的时候用炉子熬一罐一罐的中药。

    别人看到贺怀意总是会夸一句,这孩子好孝顺好懂事哦。

    只有贺怀意自己知道,他不能没有奶奶,没有奶奶,他真的又是一个人了。

    后来奶奶还是搬到了大伯那里住,婶婶看到奶奶搬进来,脸色有点不大好,看到贺怀意,脸色更黑了。

    贺怀意的处境又一次尴尬了起来,如果说在继母家里只是拘谨的话,在婶婶家里,简直就是难以立足了。

    后来吴梓跟贺怀意开玩笑,“贺怀意你每天都对我那么毒舌,是不是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贺怀意也只是笑笑。

    寄人篱下的时候,他才真的了解到,什么是做什么都是错的。

    饭桌上多夹了一块肉是错的,洗澡多放了一点热水是错的,做作业多开了一会灯是错的。

    贺怀意一个人在黑暗里流着眼泪,但他不能把这些拿到奶奶面前哭诉,看到婶婶每天对奶奶的冷言冷语,贺怀意就知道自己没办法说委屈。

    总有人比你还要委屈。

    光是这样还好,婶婶家里的两个堂兄比他大两岁,这是最好动爱作恶的年纪。

    上课被老师说了一顿心情不好,打贺怀意一顿吧。

    新买的球鞋踩到坭坑里弄脏了,在贺怀意脸上揩干净吧。

    妈妈因为作业拧了自己耳朵一圈,疼,那就拧贺怀意耳朵两圈吧。

    刚开始的时候,贺怀意还会挥起拳头反抗一下,但是随即他就明白反抗是没有用的,反抗只会让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更重。

    他学会了怎样扭动身体,让疼痛最小化,还可以把最柔软的内脏保护到。

    在那段想起来就会掉眼泪的日子里,贺怀意第一次想到了死。

    死了,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做他那个糟糕的、不负责任的父亲的儿子 ,再也不用做他那个懦弱的、只会哭哭啼啼的奶奶的孙子,再也不用做他刻薄的婶婶的侄子,再也不用做他暴戾的堂哥的弟弟。

    但是贺怀意还是没有去死,除了因为经常挨打反而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