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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小石头心头始终有一股不安,恋恋不舍地带着秀儿走了。

    谢凝又召见了周娉婷,如今周娉婷执掌周家、担任皇商已经一月有余,样子是瘦了些,怕是劳累的,但神情却不错。这其中有护卫绿绮的悉心照顾,也因为她性格坚韧,不是轻易崩溃之人。据说,她现在还有位上蹿下跳每日不挨骂便浑身不舒服的未婚夫在家里呆着,论起商业来,周娉婷也一一答了,江南的商道,她是摸得差不多了。

    “这就好。”谢凝点头道,“这一趟江南,算是没有白来。”

    没白来的女帝在临行前一晚跟杜寒石、陆裳、陆离吃了顿家常饭,第二天就起驾回京了。

    女帝来时一边大张旗鼓地给宫女做派头,一边悄悄地微服私访,真到了回京之时却一切从简,除了自己的三个女官两队翊卫,什么都没带,翊卫骑马,两架马车,就这么北归了。只是她做过的事,不会被人遗忘。

    自余杭城外开始,路边便有衣衫褴褛或粗布麻衣的百姓在道旁跪拜叩首,遥遥行礼。谢凝不解,问道:“他们这是做什么?有所求么?告御状?”

    陆离一笑,旁边的翊卫便答道:“陛下,他们是在谢恩呢!”

    “谢恩。”

    陆离弯腰伸手,隔着车窗将她被风吹垂下的发顺到耳后,微笑道:“陛下,你为江南百姓拿回了他们安身立命的田地,惩治了贪官污吏,疏通商道,还了江南一个太平清净,难道江南百姓不该感谢您么?”

    谢凝闻言,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在她看来,在其位谋其政,这些都是她作为皇帝该做的事,并无值得感谢之处。因为她做这些事时,最先想到并不是什么百姓,“为民谋福祉”这些话是她用来教训臣子的,而不是给自己做行动的框架。她会整治江南,不过因为江南是粮仓,是赋税重地,田地只有落在百姓手里才能收税,富商、贪官侵占的田地往往隐而不报,漏税的情况相当严重,国库都快空虚了。

    她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因此忽然受到了感谢,她便觉得不安。

    那些百姓一片赤血,滚烫热烈的真心,她受不起。

    陆离将她的神色看在眼泪,眼底的笑意更甚,伸手轻轻地握住她抓着窗帘的手,晃了晃,要她安然。这动作实在做得太亲密了,旁边的翊卫与女官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谢凝不知怎么的就害羞了,将手抽走,把帘子放下,再不肯看陆离一眼。

    女官们只好忍着笑,服侍女帝在马车上午睡片刻。

    路边感激跪拜的百姓断断续续,一直出了扬州的地界才少了。沿着官道再北上,几日后边到了黄河边上。

    “太尉。”孟季衡商议道,“今日便要到齐州了,虽然天色还早,是否在齐州先住一晚,看看天气,明天再渡黄河?”

    黄河历来都是天堑,虽然皇帝的宝船足够安全,但是滔滔黄河之上,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发生。来时路上,谢凝不正是在黄河上假意与陆离争斗,才金蝉脱壳的么?

    陆离略一沉吟,在马车边敲了敲窗,低声问道:“陛下,您怎么看?”

    “小心是好事,但是过分谨慎就不好了。”谢凝道,“此处有太尉在,不碍事,元礼与同甫带一队人前去将船只检查好,今晚渡河,然后赶去德州过夜。”

    孟季衡立刻得令:“是!”

    随即与卫煜点了人策马快赶,先去齐州渡口检查渡河的船只去了。谢凝看着天边渐渐西斜的太阳,忽然问了一句:“不知豹儿如今在何处。”

    雪豹此前一直跟着假扮女帝的兰桡,去扬州流民营迎接了谢凝之后,雪豹也老老实实在行宫呆了一阵,但谢凝与陆离都没空同它玩。雪豹对江南也算有几分熟悉了,当年它被冤枉挠了谢凝,实则是真的中毒了,被陆离抓来江南一起养伤。雪豹看着江南山水便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在行宫呆了没几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谢凝回京之前也想派人去找过,奈何雪豹撒欢之后根本找不到踪影,只好作罢。

    “你别担心。”陆离安慰道,“雪豹自来聪明,它若是回了行宫没见你,必定会独自回宫,不必担心。”

    谢凝再担心地一声叹息,队伍继续往前,不多时便到了黄河边上。孟季衡与卫煜已经将船只检查好了,一艘两层的大船,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还有另外两队小船在旁边。齐州的官员早就得到了命令,在河边诚惶诚恐地呆着。

    一路恭送女帝上了宝船,船夫开着往前走,刚到黄河三分之一处时,青瓷忽然道:“陛下,属下怎么觉得……这船在渐渐变慢?”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刀剑声从底层传来,青瓷一惊,立刻挡在谢凝面前,孟季衡与卫煜前往查看。刚到楼梯口与,便看到一个翊卫浑身是血地冲了上来,叫道:“有……有刺客!船夫……被杀了许多……快……”

    孟季衡与卫煜双双惊讶,失声叫道:“怎会有刺客?”他们分明已经将船体彻底检查过一遍了啊!

    然而就在此时,几个黑衣人紧接着冲了上来,对他们俩叫道:“大人,船夫还剩五个,杀了么?”

    紧跟着两人前来的钟铭之气得双眼通红,吼道:“孟元礼!你竟然敢勾结逆贼!纳命来!”

    “铭之,你听我说……”孟季衡大叫道,然而钟铭之哪里听他的解释?眼前的情形已经叫他气红了眼。钟铭之扒出腰中剑便扑了上去,与孟季衡、卫煜打成一团。他武功不如孟季衡、卫煜,但孟卫二人身受冤屈,不敢还手,竟然被他逼得节节败退。

    “喂,你们别打了!”翊卫们闻讯赶来,船舱狭窄,根本进不去,只能在旁边劝道:“别动手!有话等陛下来再说!”

    钟铭之闻言动作一顿,就在这时,忽然船底一声闷响,紧接着整艘船都东倒西歪起来。

    “怎么回事?!”谢凝扶着船舷喝道,“翊卫呢?都死到哪里去了?”

    “陛下,您小心!”琼叶扶住她,“底下闹哄哄的,说是两位中郎将勾结乱党,要炸船呢!”

    “胡闹!元礼与同甫不会如此,快去看看船怎么了!”谢凝冲旁边一队翊卫喝道,“怎么?要抗旨不遵吗?”

    “陛下,您还是不要叫他们离开的好!”忽然一阵笑声响起,护送宝船的官兵船上,一个红衣女子款款走来,大声道:“妹妹,真是好久不见了!”

    竟然是化名言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