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他为了保护其他儿子的牺牲品而已。
听着马车后面母妃一声声的哭泣声, 我往后看了看,本想在临走前再看母妃一眼, 却没想到,竟然会看到漫天的猩红色。
从那天开始, 我便没了母妃,成了一个孤儿,一个独自要前往他乡做质子的孤儿。
不过没关系, 我是世子,我是世子!只要我还是质子一天,我就是一天的世子,谁也不能看不起我!
那天我昂起下巴,穿着最华贵的衣裳,站在大殿之上,看着那些人悲悯的眼神,我知道,这就是我的新生活了,我要在这里为平遥王争取到他们的信任,为平遥王谋得更多可以用来造反的时间和机会,甚至为他传达这王城里的消息。
这就是我的宿命,牺牲了我母妃换来的宿命,我不得不从的宿命。
“这小孩儿,好锐利的眼神。”
一身轻衫儒袍的人站在了我面前,我抬头望着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朝堂之上,人人都穿着朝服,只有他不是,那一袭的青衫,在他身上显的格外的贵气。
“你叫什么名字?”他半蹲下来视线与我平齐,那笑意是温和的,与那些带着探究的眼神不一样让人下意识的就想相信他。
但我不是,我相信了世子的身份,让我死了母妃。
推开一步,我并没有搭理他,兀自扬着下巴,我是世子,即使在这里,我也依旧是世子,不是什么人都能跟我说话的。
“呵,好有脾气的孩子。”他到没有生气,只是朝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问道:“这位就是平遥王的世子吗?皇兄,我看这孩子与我颇为有缘,不如就让这孩子与臣弟一道住在王府可好?臣弟终日一人,来个伴儿也给王府添些人气。”
谁跟他有缘,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皇兄?臣弟?他是王爷吗?那住在王府应该也不算折辱我世子的身份,我母妃那命换来的身份,断然不能被他们折辱了!
离开皇宫的时候,我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的衣袂在我眼前飞舞,我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生活,更不知道,这个人会影响我一辈子,一辈子呀,那么长又那么短的一辈子。
“喂,小孩儿,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呢?”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靠着我,还是那般带着温情的眼神:“我叫昝子忻。你能?”
“姜楼。”
昝子忻是我命中的劫,我摆不脱的劫,从我踏入王城开始做质子开始,我便知道我的命运不再由自己把握,所以,我想尽可能的留住更多的东西,更多我可以把我的东西。
昝子忻就是其中之一。
平遥王要暗中传递的消息,随着我越长越大,那消息也越来越重大,甚至还要一些军营里的东西,我知道他想造反,所有人都知道他想造反,偏偏他自己还以为人家都不知道,真是可笑。
摊开纸,开始日常的胡编乱造。我是没有任何的有用消息传给他的,即使我有,我也不会给他,他是我的父王,可他也是我的仇人!
“你每次都这么写,他不会发现吗?”昝子忻抽走了我手上的纸,看的很认真。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但我不想那些东西被他看见,我不想让昝子忻觉得我背叛了他,他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教我成长,告诉我什么是温暖,是除了母妃之外的,唯一一个会给我做衣裳的人,我被人背叛过,我想让他也尝到那种滋味。
“我、我没有。那是我瞎写的,我没有背叛你们,你信我。”我仓皇的想解释,我怕他生气。
昝子忻把那张纸又放了回来,他将我轻轻的抱在怀里:“傻孩子,我说的是平遥王,你这么骗他,如果他知道了,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于平遥王而言,只是质子而已,大不了一死,我又不在意。
我连死都不怕,我怕什么?不对,我刚才说,我怕他生气。
我真的怕他生气,比让我死更害怕。
“我帮你写,这些我更擅长,绝对不会让平遥王发现,会让他觉得你很认真的在帮他,好不好?”
从那以后质子的任务就都落在了昝子忻的身上,我开始做一个快活逍遥的小王爷,在昝子忻的庇护下,无人敢对我有半字的非议,好像我根本就不是那个准备谋反的平遥王家不受宠爱的质子,而是子忻王爷捧在手心里的爱人。
对,爱人。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那的身影只要出先在我脑海里,心便开始不控制的乱跳,我知道自己喜欢他了,那种喜欢是深入骨髓的,我想成为他身边那个唯一的爱人,我想成为他眼里最重要的存在,一度我以为我已经是了。
只是,还有一个昝琅的存在。
昝琅是太子,他是王爷,我不明白他们到底是关系,但只要是跟昝琅挂边的事,他总是倾尽所有,昝琅超中国不如意,他百般相助,说什么政敌,不过是打着政敌的旗号便宜行事而已,看着他对昝琅掏心掏肺的好,我心口一阵阵酸涩的疼。
我知道那是嫉妒,我在嫉妒他对昝琅的好。
我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取代昝琅,成为他心里唯一那个人,哪怕不是唯一,只要他心里有我就好。
那一夜我灌了他很多酒,多到我自己都喝醉了,他却还依旧清醒着,我扯着他的衣裳,对他说让他要了我,灯火迷离之中,我看不清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或者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那一夜的缠绵让我彻底的成为他的人,我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成为他的爱人。
只是,并不是。
围场狩猎的时候,我心里揣着气,嫉妒让我看昝琅怎么都不顺眼,当自己手上的剑被昝琅打落的时候,我尝到了苦涩的滋味。他说他不能叫我练剑,而昝琅是他唯一的徒弟。
那天我们狠狠的吵了一架,我问他到底我算什么,昝琅又算什么,他说他不能给我答案,多可笑,他连答案都不能给我。
失魂落魄之后我迷了路,看到昝琅的马匹飞快的跑过,我便跟了过去,看着那一地的狼狈,还有昝琅身上的痕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帮了他们,或许我不是嫉妒昝琅,我只是不想自己成为一场笑话。
可我还是成了一场笑话。
当那只豺用凶狠的眼神盯着我的时候,我无比迫切的希望我们没有吵架,那说不定也不会那么的痛,那是求生的欲望,让我在濒死挣扎之中,为自己抢来了半分的生机。
看着鲜血淋漓的腿,我想我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从我爱上他那天起,我已经在站不起来了。
爱情是一场单程线,我不怪他,我只是爱他,爱的卑微,爱到哪怕临死之前,我都不希望他出事,没错,躺在血泊之中的时候,我还是想着他,已经深入骨髓,如何能够割舍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