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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化——不是压抑,而是释放。他的气味钻入自己鼻腔,探入心房,试图征服某个最柔软的地方。这样的欲望很直接,却不让人讨厌。

    气味是会说话的。

    香柠檬和薰衣草甜从牢笼中解放,很细,像丝线一样,却格外诱惑人去捕捉。肉桂的辛味萦绕其中,愈发温柔起来。

    公路下就是深沉的大海,微咸的海风吹过二人唇间。若有飞鸟低头,他们只是一片黑暗中难以望见的一点。

    二人在这瞬都有些晃神。

    是有多久没有与人这般拥抱过了?

    除了与陌生人拥抱的些微尴尬,期间还夹杂着另种奇妙的感觉,闻起来像是制作失败的山楂糕。

    贺兰山反手抱了回去,轻笑道:“成,我让你抱,让你抱。”他大力拍了几下男人的背。

    之后男人似乎酒醒了些,至少没有再试图跳海“清醒清醒”了,还特主动地坐进了车里,自己动手系好安全带。

    “我是贺兰山,怎么称呼你?”他声音清透,只是有一点口音,nl不分。

    “贺南山?”

    “兰!是兰!”贺兰山一脸恨铁不成钢,严肃而用力地重复这个字,可惜吐字更模糊了。

    “我叫余鱻。”

    鱼鲜?

    贺兰山:“你可能不认得我,我也参加了李可的婚礼。”

    余鱻毫不迟疑地说:“认得。”

    贺兰山猜他肯定不认得,俩人话都没说过,认得个头。

    “余鱻,你住哪?我送你。”

    余鱻很利索地报出了地址,贺兰山都要怀疑他酒已经醒了。

    设好导航,贺兰山打开婚恋节目频道,干这行的他得了解市场现状。

    “婆婆经f.m”的一名阿姨正滔滔不绝:“……下一代的基因很重要的,我就跟我儿子说要找前中调跟他类似的女孩子,最好是同品牌不同系列的,这样生下来的后代味道正很多。头胎味道不正多生几胎嘛。”

    “对,我知道这可遇不可求,但为了后代原则还是要坚持的对吧?现在年轻人流行什么‘混搭’,混出来的都不知道是什么味。我先说明一下这不是偏见,味道正的小孩比较受大众欢迎,机遇多一点,到时候你就知道好处啦……”

    贺兰山语气不善:“那么能耐,直接吃个麻辣烫味的小孩升仙得了,这味道够正了吧?”

    他又连续换了几个频道。

    “大学女生裸贷整香,没钱还贷跳楼自杀。”

    “记者亲访g市相亲公园,发现很多父母专为沙龙香而来。”

    “呜呜呜我闻到男友衣服上有其它香水味,他一定是有别的香水了。”

    “超模沙比哈迪被批歧视东方调香水,拒不道歉。”

    “宁晚公布恋情啦~但粉丝情绪激动,表示强烈不满,说女友的味道难闻配不上偶像!我们要不要来赌一赌,看这段恋情能坚持多久呢?我赌……”

    他果断把电台关掉,刚想问余鱻要不要改听歌,却发现男人早已合眼,气味变得平和了些。把车往路边一停,贺兰山给他盖上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车行驶到一别墅区,刚被保安拦下时余鱻正巧醒了,二人才得以过去。

    贺兰山运尸似的背着余鱻下车:“你现在试试自己走?”

    余鱻不作声,身体往下一滑,差点把贺兰山拽地上。

    贺兰山默默地把他捞回自个儿身上。

    刚才还能报地址大概是“回光返照”。

    余鱻比他高不少,此时脚尖都能着地:“指纹解锁,直接进去就好。”他半眯着眼,无力地贴着他脖颈,“屋里没人。”

    屋内没开灯,落地窗前的地板上堆满了书本和杂物,上头落了道凄清的白月光。

    “改天让你的弟兄们来打扫下吧。”贺兰山调笑着,没有察觉到自己微微放软了语气。

    他仁至义尽地把人脱了鞋,运到床上盖上被子。

    临走前,余鱻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神色奇怪地问:“你对我没有任何感觉吗?有没有焦躁,或者觉得晕?”

    贺兰山:“没啊。”难道他该有吗?

    “那,你有起什么反应吗?”

    这个问题就更加莫名其妙,接近于变态了。

    “……”贺兰山慢慢把他的手扒了下去,“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瞧瞧它能把人变得多傻。

    人走了,余鱻在黑暗中睁开眼。

    他其实早就酒醒了——就在抱过贺兰山后,醉酒后的奇怪反应基本消失。

    贺兰山居然对他“免疫”,甚至还能抑制住他?如果是真的话,这是有生以来他遇到过的第一个。

    余鱻心中涌出一个想法。

    四、琴酒

    次日中午十二点,贺兰山提前十分钟到餐厅应约饭局。

    他开工前习惯跟客户吃顿饭,由客户选择地点,贺兰山请客(抢单)。这顿饭会成为他介绍对象的重要参考标准,当然,他不会告诉客户这些。

    饭桌上能看出一个人的修为教养,比如细心的人在吃饭聊天时不会冷落在座的任何一人;有的人留意到你特别喜欢吃某个菜,就会特意把菜转到你面前。而缺乏教养的人往往做出令人反感的举动。

    今天来吃饭的客户姓顾,名瑞特。快速读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顾瑞特提前五分钟来了。他是木质馥奇香调,雨果波士的夜自信,一股老爹护肤霜的味道。味道不算出挑,但等菜闲聊间他谈吐风趣博学,让贺兰山对他颇有好感。

    但第一道菜上来时,顾瑞特就掏出了手机玩斗地主:“我这人吧,吃饭离了斗地主就不行。”

    贺兰山:“……”

    “你喜欢玩不?我玩‘欢乐升级’和‘欢乐斗地主’。”

    “告诉你一个诀窍,游戏不是每天会发3000豆吗?你微信账号的豆输完了就换qq账号登。”

    青年没有察觉到贺兰山愈发郁卒的脸色,语气欢乐:“系统一天发三次豆,我都打完才睡觉。”

    “贺先生你吃!嗯,你不用搭理我。我打牌时脸色会比较臭。”

    你现在闻起来也挺臭的。贺兰山心想。

    顾瑞特全程低头斗地主,只在赢牌时抬头多夹了几块肉。斗地主音乐欢快地唱个不停。

    道别时贺兰山笑得温柔亲切:“顾先生,我对您以后的会面很有信心。”

    大哥咱等着瞧吧。

    饭后顾瑞特赶着回去工作,贺兰山不急着走,换了个离门口近的靠窗座位,喝着茶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室内各色香气缭绕,而隔着一面玻璃,他闻不到行人们的味道。

    香水们在情绪变化时味道也会改变,而如今贺兰山只能透过他们的神色和行为,去猜测他们是支什么样的香,经历了什么(其实完全猜不出)。味道不再是先入为主的批判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