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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

    英俊微微一笑:“是我不会撇下你,还是你不会不要阿叔?”

    阿弦道:“我、我不知道。”

    英俊道:“你知道。”

    不等阿弦回答,英俊道:“你知道我不会撇下你,只是害怕我会这样,所以不敢再跟我相认。”他轻声说,一步一步向着阿弦走过去。

    干净的靴子踩进泥里,阿弦无法忍,眼睛微红拔腿跑了过去:“阿叔!”

    玄影在身旁欢快地窜跳,仰头吠叫。

    听着玄影熟悉的叫声,崔晔想起那夜在洛州客栈中的情形。

    当时他察觉房间外有异常响动,更有人悄无声息地逼近过来,他心知不好,顺势将阿弦藏在身后。

    来者正是贺兰敏之。

    崔晔对阿弦道:“那时候,他提到我就是崔玄暐的话,我当然不会轻信,但此人手段狠辣,路上六贼就是先例,我又并没有占得上风的把握,情急之下,只得答应跟他离开。”

    事实却并非崔晔说的这般平淡简单。

    因察觉玄影在床底,贺兰敏之出手如电,将玄影擒住。

    正在敏之想结果了狗儿性命,崔晔的手已搭上他的手腕。

    敏之一震,已不由自主松手,玄影跌在地上,被他方才一击打的昏死过去。

    崔晔听不见玄影动静,几乎以为它被敏之杀死,素日沉稳之人竟也有些失控:“你!”

    他又怒,又且庆幸方才见机的快,将阿弦点晕过去,让她不必掺身到这种情势中来。

    小小地客栈房间里,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动了数招,不分胜负。

    敏之微微喘息,笑道:“天官是遇上何事了,怎么真气如此不济?”

    两人于暗影里对峙,崔晔背靠墙壁,垂落的手掌有些发抖,他侧耳,听不见床上阿弦的动静。

    顷刻,崔晔道:“阁下到底意欲何为?”

    敏之道:“自然是要你跟我走。”

    崔晔下了决心:“好,我可以跟你走,但你须答应我一件事,不得伤害任何一人。”

    敏之笑道:“崔天官几时还顾惜一条狗了?还是说……”他歪头,眯起双眼瞥向崔晔身后。

    崔晔淡淡道:“阁下可以选择另一条路。”

    这当然是要鱼死网破、破釜沉舟的意思,而他的声音虽轻描淡写,浑身却已戒备起来,气氛似一触即发。

    敏之立即察觉:“好,反正我对别的东西丝毫也不感兴趣。”

    崔晔下地,摸索着将玄影抱起来。

    玄影昏死过去毫无气息,急切间崔晔无法判断它是不是还活着。

    但他知道,玄影跟阿弦,老朱头三个,就如同真真正正地一家子一样,倘若玄影有个三长两短,阿弦知道了,不知将如何痛不欲生。

    才失去了老朱头,以这个年纪来说,阿弦已够不易,就算再给她多经一点坎坷,都如罪过。

    崔晔抱着狗儿,随着敏之出了客栈。

    在他讲述经过的时候,阿弦屏住呼吸听着:“那怎么贺兰敏之说阿叔逃走了?”

    崔晔道:“人算不如天算,当时我随着他往回而行的时候,我叔父的人也发现了我的踪迹,因为贺兰敏之为人亦正亦邪,又是……他们便趁其不备,将我救了出去。”

    阿弦恍然。崔晔道:“只可惜当时他们只顾带我走,把玄影落在了车上……此后我一直担心玄影跟你的安危。回到长安后,听人说起明德门的事,便知是你所为。”

    阿弦抓头:“长安这么大,耳朵跟嘴也杂,居然连阿叔都知道了。”

    崔晔一笑:“迟早你会知道,长安城里没有绝对的隐秘。”

    崔晔又问了陈基的情形,阿弦照实将陈基为了她被李洋打伤,今日本去府衙,却无端失了踪……以及她去李义府宅邸找人一节说了。

    崔晔听罢,轻声道:“这样太凶险了,以后不可再如此了。”

    阿弦道:“当时担心大哥,就顾不得他是不是龙潭虎穴了。对了,还有一件事……”

    阿弦将跟李义府的种种对话同崔晔说明,问道:“阿叔,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当初景城山庄被灭门,真的会是太宗皇帝的旨意?但我觉着李义府就算再胆大包天,也不至于在这上头说谎?可如果是真的的话……”

    崔晔道:“那时候李义府是太子舍人,按理说太宗不会让他去做这种事,但……如今要稽考却有些困难,更何况陛下跟天后有意袒护。”

    阿弦道:“我想不通,人人都知道李义府坏事做绝,声名狼藉,为什么皇帝不降罪将他捉拿入狱?”

    崔晔道:“这个就不是我们能够妄议的了,你想,之前沛王殿下因京兆府的事进宫申诉,最后换来的也不过是李洋入狱几日,李义府被申饬三两句罢了。又或者……是时候不到。”

    “时候不到?”

    崔晔道:“这个你不是最清楚的么?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阿弦叹道:“这‘时候’什么时候来?我已经等不及了。”

    崔晔不由笑:“只是等是不够的。”

    阿弦问道:“不等的话,那又怎么样?”

    “很简单,”崔晔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他道:“去做。”

    阿弦呆了呆,继而道:“我明白了,阿叔是想让我去查。但是现在我又不是在桐县当公差了,我只是个平民,而对方是当朝宰相,我就算有心也是无权。”

    崔晔复微笑,他微微倾身往前,似凝视之状,道:“只要有心而尽力便已足够,你若想查,什么时候儿也不晚,阿叔答应你,如果你真查到什么,我会帮你传达圣听。”

    阿弦一阵血热:“阿叔不怕趟这浑水?”

    崔晔莞尔:“阿叔大概一直都在这浑水之中,也不妨让这水更浑一些,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阿弦道:“阿叔是想把水搅浑了好捉鱼么?”

    崔晔忍着笑:“你是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烧?”

    阿弦道:“我要辣炒。”

    崔晔大笑:“好的很,等真捉到大鱼,我亲自给你辣炒如何?”

    虽前途渺茫,阿弦却仍忍不住高兴起来,拍掌道:“那好,一言为定。”

    冬日天短,黄昏到的格外快。

    陈基回来的时候,崔玄暐已经去了。

    阿弦从李义府家中出来之时,本心灰而郁卒,但同崔玄暐详细谈说之后,那郁丧之意却荡然无存。

    陈基提了数个芝麻胡饼放在桌上,匆匆洗了手脸。

    期间阿弦就站在他身后,见他洗完了便手快地递上巾帕:“大哥,今天可还好吗?”

    陈基擦了脸:“正要问你,听老宋说你今儿为了找我去了李相爷府上?”

    阿弦道:“是啊,我听他们说李义府的车驾将你载走,担心的很,幸好是虚惊一场,大哥,他当真没有为难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