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王的书童报信,他从中听出蹊跷从而发现那青石之后骷髅一节说了。道:“我怕你出事才赶了去,本想这次是真的‘不成功就成仁’,谁知歪打正着,一定是你之前在假山洞里发现异样,才让崔晔假意回话实则传信给我的?”
阿弦道:“当时我神志不清,只是也担心你找不到证据,反被梁侯狠咬一口,模模糊糊大概说了,有些不太真切,只记得阿叔向我保证说你没事……”
袁恕己道:“这就是了。”
便又把那青石后是韩王李元嘉早先消失的贴身侍卫一节说了:“虽然张四供认说当初天风是去行刺的,但照我看来,当初韩王遇刺之事十分蹊跷,且人人都知道梁侯对韩王心有芥蒂,只怕遇刺之事,也是梁侯背后操纵,天风不知何故发现了此事,他对韩王最是忠心,且又性情冲动,亲自找上梁侯,多半是言语之中起了冲突,才无辜死在了侯府。”
阿弦想到那鬼凶恶的模样,忍不住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怪不得他的怨气那样大。”
袁恕己道:“怨气大?”猛然一震,倾身握住阿弦的手:“那天你昏迷不醒,莫非是因为被、被……”
阿弦忙将手抽了回来——以前知道袁恕己不知自己是女孩儿,倒也相安无事,如今彼此都挑明了,每次身体偶有接触,阿弦心里总觉着有些古怪不自在。
“已经过去啦,幸好阿叔到的及时。”
阿弦握着手,朦朦胧胧想起那日的片段。
袁恕己喃喃道:“怎么又是他……”
阿弦道:“什么?”
袁恕己咳嗽了声,摇头。
阿弦便道:“对了,既然找到了这些证据,又有证人,梁侯这次应该是会伏法吧?”
袁恕己眉头深锁,忧心忡忡。阿弦诧异:“难道还不能治他的罪?”
阿弦之前被崔晔送了回来,连着昏睡两日,期间神智恢复之时,便问袁恕己的安危如何。得知无碍后才又继续沉睡。
但袁恕己因忙于审讯张四等,拟写奏折,因涉及的是皇亲贵戚,更加务必保证万无一失,因此竟忙的不可开交,并没有机会来见阿弦,这还是在梁侯府一别后初次相见。
只是对袁恕己而言,辛劳艰险之后,终于让真相浮出水面,如今只差东风。
保险起见,他不惜亲去寻崔晔,想请他帮忙判断,是否该将所有证据呈送武后,还是说直接面圣。
意外又不意外的,崔晔叫他面呈武后。
袁恕己思忖了半日,终于决定按照他所说的,进宫面见天后。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又把在梁侯府地牢里搜出的断齿、张四等人的证供递上。
含元殿内静得可怕,沉默中,武后亲自将证供翻看了一遍。
最后,武后道:“既然此案更加涉及昔日韩王遇刺之事,非同小可,我是做不了主。”
武后自始至终面沉似水,无惊无怒,无喜无悲,叫人难测她心意如何。
袁恕己正诧异,武后将折子等合起来:“你很是能干,本宫看着也甚是欣慰,毕竟当初并未看错你,有拼劲且心细胆大,你二闯侯府的事我已听说了,敢赌上身家性命也要一寻真相,这才是我大唐的官员的气象。”
袁恕己万万想不到竟会听武后如此称赞自己,纵然心中对这位“太过能干”的皇后颇有微词芥蒂,但是此刻,袁恕己竟觉体内不由自主地有一股热血涌动,无端激奋。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道:“多谢……娘娘夸赞,这是为臣的本分,其实……也的确有些逾矩过分之处,还请娘娘见谅。”
武后低低笑了几声:“我是为国得了人才而欢喜,至于其他,不提也罢。”
她一招手,命宦官把所有折子都重还给袁恕己,武后道:“虽然为了陛下病体着想,我才帮着处理政务,但这种大事,还得让陛下亲自处置为好。何况武三思是我的侄儿,于公于私,我都要避嫌。你去吧,让牛公公带着你去面见陛下,要如何决断,一切都听从陛下旨意,我遵从就是。”
袁恕己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向来一副“大权独揽”姿态的武后,在事关武三思性命的这案子上却选择了放手,她难道不怕武三思真的人头落地?还是说她当真是为国着想为君分忧的贤后?
袁恕己有一瞬间的胧忪。
牛公公领着他前去谒见高宗。路上,牛公公回头,见袁恕己剑眉英武,生得十分出色,不由笑道:“袁少卿,你可真是个人物。从你没进京都之前就如雷贯耳,这进了京都,更是了不得了,简直要窜天呀。”
袁恕己道:“公公您说笑了。”
牛公公道:“这可不是说笑,你呀,的确如天后所说,真是个能人,以后必然步步高升,前途无量。”
袁恕己笑道:“那就借公公吉言了。”
牛公公道:“错不了。”
不多时来到了高宗寝殿,还未入内,就听到一声欢快地娇笑从里传来。
牛公公叫一名内侍去传信,他自个儿回头小声道:“这是魏国夫人在伴驾呢。”
袁恕己恍然。
半晌,内侍出来道:“陛下说,这件事交给圣后处置就行了,不必特来禀见。”
袁恕己微怔,牛公公不耐烦,举手推开那小内侍,自己进殿禀奏,一会儿果然听里头宣召。
殿内,高宗坐在御座之上,旁边儿坐着的却是魏国夫人贺兰氏,忽闪着双眼打量袁恕己。
袁恕己因觉着是在禀奏正事……却让魏国夫人一介不相干的妇人在旁,似不妥当,正迟疑中,牛公公道:“袁少卿,趁着陛下精神尚佳,你可还不快说?”
袁恕己知道这老公公是在提醒自己,当即不再顾及别的,便又如实将所查明种种向着高宗禀奏了一番。
高宗且听,且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听到在地牢里发现韩王李元嘉侍卫尸身之事,才皱眉道:“的确是韩王的侍卫,已经查明正身了么?”
袁恕己道:“是,尸首的特征以及身上的腰牌都证明的确是韩王侍卫,若还想再进一步证明的话,或许可以传韩王派两个昔日同此人相熟者进长安……”
“还是不必了,”高宗摆手,“陈年旧事,何必又另生波澜,还要惊动千里之外的韩王,也徒增他的伤心。”
袁恕己心头一沉。
忽然魏国夫人娇声道:“袁少卿,你口口声声说是梁侯杀死了那什么京兆府姓宋的,还有韩王的什么侍卫,可不知你有什么证据?”
袁恕己本不愿答,奈何:“方才已经都呈给陛下了。”
魏国夫人笑:“这是什么证据,无非都是些一面之词。”
如此逾矩,评头论足。
袁恕己不悦,生怕自己按捺不住,便噤口不言。
魏国夫人却对高宗道:“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