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哪里,用得着你来管?”
原来这拦路之人竟正是武三思。
武三思人在马上,道:“怎么殿下的声音仿佛中气不足……莫不是上次在大理寺里……被那些无礼之人冒犯,损了元气?”
“呸,哪里来的疯狗,叫的如此难听。”敏之有喝令下属,“一只狗理他做什么,还不走?”
车驾动了动,却又停下,敏之大怒,碍于右臂受伤,便只将车帘掀开,往外看去。
正武三思打马靠近过来,彼此打量,武三思便看出他脸色不对:“怎么,真叫我说中了?殿下这幅模样,倒像是哪里受了折磨……”
按照敏之的脾气,这会儿早就动上手了。
敏之眯起双眼道:“你喜欢拦街狂吠我不管,只是别挡着我的道儿。”
武三思笑道:“我其实是一片关怀殿下之意,怎如此对我?”他望着敏之道,“我有一宗交易,想跟殿下做,只是殿下的府门太高,宅邸太深,我怕进去后流连忘返就不愿出来了,正好儿择日不如撞日。”
敏之冷笑:“你跟我有什么交易?”
武三思放低声音:“我想跟殿下,共同对付一个人。”
敏之疑惑:“谁?”
武三思道:“挡在殿下跟前的拦路虎——”
敏之心头那个名字正呼之欲出,武三思道:“崔晔。”
车里车外,两人心思各异,武三思道:“殿下觉着这个提议如何?”
武后起初并未告诉武三思是从阿弦口中得知真相,但是阿弦被下禁军大牢,武三思自是知道的,以他的狡狯,即刻便知是阿弦所为。
正如袁恕己所说,敏之原本精明,不至于会在武后面前失言或者如何,既然他供认了阿弦出来,必有所图。
何况先前敏之还做过掳劫阿弦之举。既然敏之的目标是阿弦,那么他想达成所愿,必须要越过的一重难关,首推崔晔。
武三思对敏之的心理果真摸得透彻,然而敏之自精明当然不输于他:“我同崔晔至多只是一点私事,却不知……是什么让你肯这样低三下四地过来、跟我提议要共同对付他?”
武三思干笑了两声:“我?在殿下看来,我这种脾性,要对付一个人,还需要理由么?”
“你终于知道你是什么货色?”敏之讥诮,又道:“对别人兴许不需要,可是崔晔,你绝不会无缘无故想要跟自己过不去。”
武三思似没听见他的嘲讽之言,仍自若笑道:“殿下只管想要不要同我结盟,省得你我两人鱼死网破,却白白便宜了渔翁得利,何况近来皇后也对你我之事颇有微词,再这样下去,你我谁都讨不了好。”
敏之的眼中光芒闪烁,其容色之丽,几乎叫人无法直视。
虽然武三思向来同他水火不容,但偷瞥这近在咫尺的俊颜,却禁不住有种“暴殄天物”之感。
良久,敏之道:“让我想一想再答复你。”
武三思一怔,敏之已经放下车帘:“走!”
武三思眼神几变,往前方的侍卫一点头,侍卫这才让开路,容周国公车驾去了。
禁军,地牢。
桓彦范提着一只新鲜出炉的油鸡晃进牢房。
阿弦正盘膝静坐,默念《存神炼气铭》,忽然鼻端嗅到一股香气扑鼻,不禁立即肚饿起来。
眼见桓彦范将油鸡放在她跟前儿,阿弦忐忑:“桓翊卫,你为何对我这样好?”
先前丘神勣杀气腾腾而来,却给桓彦范拦住,阿弦虽不知他跟丘神勣说了什么……但这恶名昭彰的丘郎将却并未对她动刑,且他又很照顾她的饮食诸事,令阿弦感激之余,莫测其意。
桓彦范坐在榻边儿,笑吟吟地看着她:“我喜欢你这胆气,很想你多活几天给我看看,可不要先饿死在这种地方。”
说着,便起手给她撕了个鸡腿递过去,阿弦确是饿了,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桓彦范将手肘放在架起的腿上,微睁双眸看着阿弦的饕餮吃相,不由道:“我听说你近来住在崔天官府里,他家可是个百年望族,门槛最高,教养一流,他……可见过你这样?”
阿弦舔了舔手指头上的油,顾不得回答,只点点头。
桓彦范叹为观止:“那天官没说什么?”
阿弦想了想,果断摇头。
桓彦范见她顷刻间把一只鸡腿吃干净,便又给她拧了一只,忽地又道:“看不出来,你倒是挺能吃的,只不过吃这么多,怎不见长的壮实些?”
阿弦口中含着肉,忙里偷闲含混不清地回答道:“虞姐姐说我还不到长的时候。”
“啊……原来是这样。”桓彦范点头,“那你多大了?”
阿弦道:“十……十……很快十七啦。”
“什么?”桓彦范吃惊,“你比我还要大一岁?”
阿弦一愣。
桓彦范看她满嘴油光,双眼愣愣的模样,竟带几分傻气。他举手在阿弦肩头捏了捏,又顺着往胳膊上试了试:“这可着实看不出来……”
又道:“那怎么说你还没到长的时候,十七八岁的时候不长,什么时候才长?”
阿弦没想到自己给自己刨了一个坑,支支唔唔,想转开话题。
忽然桓彦范扭头看向牢门处:“什么人?”
门口寂静无声。
桓彦范年纪虽不大,心性却极老成,忙起身左右看了会儿,并无人影。
阿弦道:“怎么了?”
桓彦范缓步走了回来:“怪,方才总觉着有人在。”
阿弦见一只鸡给自己吃的七七八八,有些不好意思,揪了一只翅膀:“桓大人,你也吃。”
桓彦范笑道:“不必了,我已吃腻了。”
阿弦见他不吃,便又慢慢地啃吃起来。
桓彦范若有所思,阿弦专心吃鸡,两人都未留意,在床尾的阴影里,有一抹黑色细长的影子若隐若现。
顷刻,它嘶嘶抖动,竟沿着床腿,悄然无声地往上攀行,——竟是一条手指般细长的诡异黑蛇。
忽然桓彦范跳起来,猛地俯身往下看去。
桓彦范要找的本是人,见下面并无人影,不由喃喃道:“奇怪……”
但是就在此刻,在榻上,阿弦的身后,那条黑蛇缓缓竖立而起,盯着阿弦的后心处。
獠牙微张,露出鲜红的蛇信。
此时此刻,外头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桓彦范又起身查看。
阿弦则怕被人发现桓彦范将油鸡拿进来,生恐牵连于他,忙将那一包残渣剩骨头往背后一甩。
正那黑蛇扑击过来,被那一油纸包的鸡骨甩中蛇头。
细长的蛇身一歪,往旁边飞了出去!
这边儿阿弦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嘴上的油光,就听桓彦范半是诧异地行礼:“崔天官。”
一惊之下,阿弦大喜过望,忙从榻上跳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