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住,崔晔轻声道:“还不进来?”
阿弦也想,但是手脚都有些不停使唤,好像已经麻木了,听了这句,便往前挪了进来,谁知因手足发僵,双膝往前一抢,几乎跪着跌倒。
电光火石间崔晔伸手,在她的胁下轻轻一托。
阿弦才稳住身形,总算磕磕绊绊地爬了进来。
却也是在这一托之间,崔晔的手指擦过阿弦的腕低,她的手掌冰冷,冷的让他不禁皱眉,很想顺势把人拉过来抱一抱。
阿弦在崔晔对面坐了,身子紧紧地靠在车壁上。
玄影则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斜睨阿弦,毕竟是主人,玄影自然嗅到阿弦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对。
“阿叔……”阿弦深吸一口气,暗中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阿叔怎么会在这里?”
崔晔道:“是在等你。”
“等……等我?”
崔晔道:“我听康伯说,这数日你都早出晚归,而且……都是步行回家。”
他停了停,选择了一种委婉的方式:“我有些放心不下。”
阿弦抓了抓脸:“我没事。听说吏部近来也忙的不可开交,阿叔你……你该好好歇息。”
崔晔的眼中泛出笑意:“能看着你,便已是最好的休息了。”
方才身上的冷意,此刻已经消散无踪,又加上这句话,就仿佛车厢里有炉火一样。
阿弦道:“阿叔怎么……”有些羞窘,或许因为羞窘而生出微恼来,但却并不是真的生气,这种感觉奇异极了。
崔晔问:“我怎么了?”
阿弦咬了咬唇,转头小声嘀咕道:“怎么这么油嘴滑舌的。”
“哈哈……”崔晔竟笑了出声,似乎愉悦,然后他说道:“我也不知为何,一旦见了阿弦,就把平日里想也不敢想、亦想也想不到的话都说出来了。”
阿弦哼道:“怎么好像是我的不是一样?”
崔晔道:“是因你而起,却非你的不是。”
阿弦想反驳:“怎么因我而起?”
崔晔道:“你不知不觉跑到我的心里,扰乱我的心绪,怎不是因你而起?难道是因为玄影么?”
“呜?”玄影仰头看了看两人,判断状况良好,便伸了个懒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阿弦恼羞成窘,只好用恨恨的眼神看着玄影。
马车缓缓往前奔驰,阿弦这才又想起来一件事:“这好似不是崔府的车马?”
崔晔道:“的确不是。”
阿弦不解,崔晔道:“这是阿弦的。”
阿弦一惊:“什么话?我家里没有这个。”
她连一匹马都舍不得买,最近因实在觉着窘迫,正考虑去看看驴子何价。
崔晔道:“你来回走路很是不便,这个便给你用。”
“是……阿叔给我的?”阿弦呆了呆。
崔晔点点头,莞尔道:“你必然也看出来了,这个不贵,就算……不是别的意思,只是你叫我‘阿叔’,做长辈的,怎能不稍微照顾一下‘小辈’?”
阿弦咽了口唾沫:“我、我……”
“不要推辞,”崔晔道:“至少可以节省你许多时间,何况,你若来回冒风戴雪的受凉,岂不是什么都做不成了?你若不顾惜长辈之心,就当我是为了朝廷着想,不愿女官大人病倒就是了。”
阿弦原本心有“芥蒂”,但进了车来,同崔晔说了这许久,那一抹不安也终于像是见了阳光的雪花,消失不见了。
“多谢阿叔。”阿弦喃喃地说,细品他打趣的话,又忍不住嘿嘿一笑。
崔晔望着她的笑容,轻叹:“我真怕你以后见了我,便总是避猫鼠一样,这会儿见了你的笑,心里安稳多了。”
阿弦一愣,抬头看向他:“阿叔……”
崔晔双眸微微黯淡,道:“之前对你说那些话,虽是我心底想说,但说完了之后,又且后悔,生怕做错了,惹得你不高兴,以后就连‘阿叔’都做不成了。”
“不会的!”阿弦着急摇头。
崔晔迎着她的目光:“那你可能告诉阿叔……你讨厌我么?”
阿弦道:“没有。”
他的眉峰微微一动:“那……就是喜欢了?”
阿弦无法面对他如此淡然温和的眼神,就像是在说一件极重大正式的事一样。阿弦无法可想,终于举手紧紧地捂住脸:“我不知道!”
顷刻,手腕被他轻轻握住,力道并不大,缓缓地拉开。
崔晔直视面前之人,缓缓道:“我明白这对阿弦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不知道不打紧,终究会有知道的一日。慢慢地想就是了。”
眨了眨眼:“阿叔……为什么会喜欢我?”阿弦终于开口,声如蚊讷。
虽然崔晔的表白让阿弦猝不及防,但在这几日里,渐渐地又有一个疑惑时不时地冒出来骚扰着他——崔晔这样的人,怎会“喜欢”她?
前有卢烟年,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绝代佳人,后又有韦江,虽阿弦不太喜欢她,但却无可否认,的确是艳如玫瑰的难得美/色。
可是她……唉,却是连陈基都没看中的人呀。袁少卿“眼神不好”倒也罢了,现在的崔晔又不瞎了,怎么居然也这样“想不开”?
如果说是单纯的长辈疼惜,倒是可以说得通。可男女之情……想想之前同陈基的“往事”,心有余悸。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小伙伴们~(╯3╰)谢谢嗷
书记:谁说我眼神不好,明明是我第一个发现金子
阿叔:嗯嗯,我会把她好好保护~
第222章 火中孔雀
崔晔不曾立刻回答, 只是又笑了两声。
不管是对谁而言, 崔晔向来少喜少怒, 所以孙思邈曾赞他深得“十二少”精髓,又劝阿弦学着些(自然是不能够的)。
似这般呵笑出声,更是少之又少, 但就算崔晔自己也极少察觉, 在他面对阿弦的时候, 却仿佛屡屡破戒。
这马车不算阔大,车厢略显狭窄, 两人对坐, 相距甚近。
先前阿弦同崔晔略错开而坐, 后背紧紧地贴在车壁上, 此时才放松下来。
车走的并不快,因为寂静,车轮滚过覆雪石板路发出了奇异的咯吱咯吱声响, 马脖子下的铜铃叮叮作响, 伴随着一阵阵被风敲窗, 听来倒是别有一番清冷韵味。
其实,阿弦问完后立刻开始懊悔。
大概是习惯了心里不懂不解的话都告诉崔晔,而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每每都会不自觉地全心信赖,除了最不堪出口的那个身世秘密,她心里竟没什么能全然忍住不告诉他的话。
因听不见他的回答,反被那声笑搅的很是窘迫不安, 阿弦道:“你、你就当我没问好啦。”
“但是我已听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阿弦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