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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06
    鬼更可怕几分。

    她悄然退开一步:“无愁主为什么这样问,在下不过是这大唐盛世下,最最微不足道的一名升斗小民而已。”

    “大唐盛世,微不足道,升斗小民……呵……”

    无愁主喃喃,继续往前。

    地上积雪已没脚,走在上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阿弦见他并无动手为难之意,忙低头认路,然而过了会儿,忽地发现一件事——分明是两个人走在雪上,但是,居然只有她一个人踩雪发出的声音。

    阿弦特意放轻了脚步侧耳细听,果然无误,无愁主虽走在雪中,但脚下丝毫声响都没有。

    怪不得先前她并没有听见他靠近。

    然而……这世间会有人如此走路么?在阿弦的认知里,除非——是鬼。

    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无愁主是鬼倒好了。

    阿弦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无愁主忽然头也不回地问。

    阿弦越发惊愕,她的笑并未发声,他也不曾回头,怎会恰好知道?

    “我只是后知后觉地知道……庄主的武功实在深不可测。”

    “哦?”

    “庄主走路无声,据我所知只有鬼怪能做到如此,庄主自然不是鬼怪,那么必定有一身常人难以企及的好武功了。”

    “英窥。”

    阿弦正在盯着他的足下细看有无脚印,听见这淡淡一声,尚未反应。

    无愁主道:“这个名字,不是你的真名吧。你叫什么。”

    阿弦这才抬头:“庄主叫做无愁主,那么,我大概就是有愁主。”

    无愁主低低笑了声:“你可知道,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开玩笑的人。”

    阿弦道:“庄主为何以为这是玩笑,你的名姓不能见人,难道我的名姓就能见人了么?庄主自称为无愁主,愿望同境界令人钦佩,但我并没有这样豁达的野心,我心里的愁闷多着呢,难道竟连‘有愁主’这名字都不能叫么?”

    无愁主脚步一缓,然后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两只淡漠的眼睛里,略略地泛起很浅的光。

    然后他问:“你的名姓也不能见人?为什么?你心里的愁闷,又是什么?”

    阿弦道:“我虽然是个肤浅不通文墨的人,却也知道人不可以‘交浅言深’。”

    无愁主哼地又是一笑:“英窥,你真是一个胆大包天奇异之人,我……几乎有点舍不得让你死了。”

    这一句话他是叹息着说来的,但是阿弦知道他绝不是随口说说的玩笑。

    “人固有一死,不瞒你说,我自小儿也颇有几次徘徊在生死关头,黄泉几乎都游过了,”——说到这里,心底无端闪现“神安气海”四个字。

    阿弦不禁微微一笑,笑里却多了一丝苦涩:“死我当然是不怕的,但是,我最怕有一点,你可知是什么?”

    “什么?”

    “我最怕死的糊里糊涂,做鬼都做不明白。不如庄主告诉我,我死的原因是什么?”

    无愁主抬手,手指在下唇上轻轻地撇过,他眼前站着的这少年,身形单弱,又因风雪中穿行了很久,头发都被雪打的雪白,两鬓跟额头发根上,却亮晶晶地,那是因为出了汗,汗跟化为水的雪一起被风吹成了冰。

    然而有比这寒冰更亮更引人瞩目的东西,那就是她清澈无尘,犹如星光的双眼。

    无愁主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往前。

    这一次,他进了一重院落,领着阿弦入了堂下。

    这一处却比先前阿弦对答的“朝堂”要简陋的多了,只一张古朴的长桌,墙上挂一面古琴。

    堂下中间有一盆炉火,火势并不旺,两三点炭明灭其中,聊胜于无。

    阿弦留心看的,是在堂下正中挂着一幅人物图像,下笔勾勒细腻,衣带飘飘,人物如生,只可惜的是底色暗黄,而每一个人物的容貌也都晦暗不清,只能从他们衣着冠带的不同分辨。

    但就算看不清人物的容颜相貌,这画上的每个人,却都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尊贵气质。

    阿弦不由道:“这是不是阎丞相的画作?”

    无愁主神情微动:“你看得出是阎立本所作?”

    阿弦道:“我不懂这些,但是看画的好,便随意猜的……这画的都是哪些大人?”

    无愁主沉沉地看着她,顷刻,喉头动了动:“你不必知道这些。”

    他回头看了看这画上众人,终于回身,缓缓地在画像之下坐了。

    沉默片刻,无愁主问道:“送去的饭食你没有吃?”

    阿弦道:“多一份留心总是好的。”

    无愁主道:“你既然进了无愁之庄,就已经是我的囊中物,再多留心又能怎么样?不如吃喝无忌,死的也是痛快。”

    阿弦走上前去拨弄那铜盆里的炭火,一边笑说:“我以为,只有十殿阎王才有这般大的口气拿捏人的生死呢。”

    无愁主道:“十殿阎王管的是冥界,你或许也可以把我看做是人界的阎罗。”

    阿弦伸手烤火:“为什么好端端地人不做,要当阎罗?”

    无愁主道:“如果有人不愿意你活,你只能当鬼,当禽兽,或者选择……当阎罗,你想怎么选?”

    “我没读过什么书,辩论不是我所擅长,”阿弦皱眉,“可是仔细想想,禽兽我不想当,阎罗我当不起,还是老老实实地做鬼就是了。”

    无愁主道:“你倒是很甘心情愿?”

    阿弦想到婴儿时期的自己,喉咙口又开始发热。

    不知是不是靠近炉火太近有些呛,阿弦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不甘心也没法子。”

    无愁主道:“你倒像是有感而发,谁曾想让你当鬼?”

    戳到阿弦的痛楚,她一笑摇头,不敢再在这人面前流露任何异样:“庄主说带我去见……我的人跟狗子呢?他们在哪里?”

    “他们都好端端的,”无愁主道:“让我先回答你的问题,你想知道我为何要杀你对么?”

    阿弦点头。

    无愁主道:“因为你空自心思聪明,谁知却是个愚向武媚贱婢的卑贱之徒。”

    “武媚贱婢”四个字,仍是让阿弦不禁皱起了眉。

    纵然她隐忍不说,无愁主却看了出来:“怎么,你觉着我不该这么叫她?”

    “她是皇后。”阿弦淡淡道,“大唐的国母。你不该这样侮辱她。”

    “哈哈哈……”无愁主像是听见了可笑的笑话,“她还需要我侮辱么?呸……”

    一旦提起了武后,无愁主先前的冷漠淡然似乎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些偏激的狂态。

    阿弦道:“所以,因为我并没有指责辱骂皇后,你就想杀了我?”

    无愁主敛笑:“聪明人固然可贵,然而聪明人在大事上犯了糊涂,这才是最可悲跟可怕的。如果一帮聪明之人齐心协力做一件极荒谬离谱的错事,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