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越来越厚,连谎话都说的这样得心应手。
正说着,高建也来到了,便跟阿弦凑在一块儿,桓彦范知道他们是乡党,又看高建生得黑胖,言语直拙,带着有趣的豳州乡音,便有意逗他说话,又跟着学。
阿弦因他终于不再追着自己询问,略松了口气,便抬头四处打量。
正厅门外间又有客人来,袁恕己上前迎着,那客人不知带了一样什么礼物,双手奉上,袁恕己举手接过。
就在阿弦盯着这一幕看的时候,眼前却又起了奇异的变化,虽然还是袁恕己站在门口迎客,虽然仍是客人献礼,但这客人已经变了。
在袁恕己对面站着的,赫然正是周利贞。
周利贞含笑上前,拱手作揖后,又从旁边小厮手中接过一个匣子,略微躬身呈献给袁恕己。
袁恕己挑眉:“礼物?周都事也太客气了。”
“不过是个心意而已。”周利贞的身子躬的越发低下去。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袁恕己虽对此人丝毫好感都无,但见对方如此,且今日有事大好日子,只得道:“不必多礼。既然如此,我……”
正想说“却之不恭”,周利贞突然一抬手。
他的手底,不知何时已经握了一把极薄而锋利的柳叶刀,遽然从下往上一挑!
两人站的本就极近,周利贞的手又躲在锦匣下面,袁恕己且毫无防范,如此一来,顿时血溅当场。
***
在周利贞突然发难的时候,阿弦猛然往后一倾身子,几乎跌了回去。
匕首森然嗜血的煞气扑面而来,瞬间叫她脸色惨白。
旁边桓彦范正跟高建打听豳州的趣事,却见阿弦闷哼一声往后倒身,桓彦范吃惊,忙将她扶住:“怎么了?”
阿弦惊魂未定,忙摸一摸自己的腹部到胸口,以及颈间。
桓彦范看着她摸索的动作,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
高建却经验丰富,立刻问道:“脸色奇差,是不是又看到那些东西了?”
阿弦咽了几口唾沫,顾不上理会两人,目光慌乱地往外逡巡。
眼前场景鲜明,是袁恕己在接来的客人,他把客人送的礼物交给旁边的婢女,然后又接迎下一位,有条不紊,从容不迫。
没有那刀光血影、飞来横祸。
突然桓彦范在耳畔低低笑道:“究竟怎么?你这样呆看着少卿,若给天官知道了可不妙。”
阿弦道:“少卿今日请了周兴……跟周利贞吗?”
桓彦范道:“我不知,但据我猜测应该不会。他跟周都事并无什么交际,至于周利贞只是一名小小仵作……”
还未说完,阿弦起身往门口走去。她出了门,抽了个空子拉住袁恕己,低低问道:“你请了周利贞或者周兴么?”
袁恕己早发现她走了出来,听是问这个,心思略定:“没有,我请他们做什么。”
随口回答完毕,忽又觉着不对,便转回头看阿弦:“怎么这么问?”
阿弦想到上次夜闯皇宫的旧事,生生把方才预见的那一幕压下,只道:“没什么,没请就好。”
眼见客人们都到齐了,厅内参差不齐地坐了许多人,大理寺的同僚们外,还有刑部的相识,比如崔升等,兵部的几位,还有一班有些特殊的,是他未来岳父赵监察家里的人。
正要招呼众人入席就坐,忽然家奴道:“尚书都事府里来人了。”
袁恕己愕然止步,回头看时,果然看见一道再熟悉不过、却叫人一看就憎恶上心头的身影。
与此同时,阿弦在厅内也看见了这一幕,当看见此人来到的时候,阿弦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旁边桓彦范试图拉她落座,阿弦却反而撇开他的手往外走来。
桓彦范这才发现,外间跟袁恕己对面而立的来者,竟然正是尚书都事周兴之子周利贞。
周利贞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走上前,他的身后一名是从手中托着个锦匣儿,周利贞接了过来,双手奉上,口中说道:“家父知道今日少卿的生辰日,特叫我送礼物来给少卿。”
袁恕己皱眉:“礼物?”
阿弦在旁盯着这一幕,双目圆睁。
先前得袁恕己回答,本以为周利贞不来,自己所见的一定只是臆想不会发生,但是……
周利贞笑笑:“没什么特别,不过是个心意罢了,您请过目。”他望着袁恕己,低头要将匣子打开。
阿弦胸口起伏,眼睁睁地看着袁恕己仔细打量匣子,而周利贞捧着匣子的手却在慢慢地往匣子下面探去,就像是一条悄无声息的毒蛇,蜿蜒地逼近。
方才所见将清晰地出现,身体好像被恐惧所占据,隐隐地有些战栗。
这瞬间,就像是生跟死的对决,又像是那夜她无法拿武后的命做赌所以选择进宫一样,阿弦顾不得再迟疑,她迅速闪身上前,伸手拦住袁恕己。
将袁恕己用力往后一揽,同时阿弦一脚踢出,狠狠地踹向周利贞。
少年被一脚踹中胸腹,往后倒飞出去,把身后的两名客人都撞的踉跄倒地,而周利贞手中的匣子落地,露出里面一个洁白无瑕的羊脂白玉手环,因为匣子滚落也随着掉在地上。
在场的所有人,屋内屋外,无数双眼睛呆呆愣愣地瞪着现在这一幕,直着的脖颈,睁大的双眼,像是发现了自己的活动领地被莫名闯入的豳州特产呆狍子。
因大家都不大认识周利贞,又不知到底发生什么,只看见阿弦一言不合动手伤人。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阿弦也看清楚了:周利贞的手中并没有什么匕首。
她无法相信自己居然又出了错,当即上前,急忙去搜他的双手,袖底,又在腰间探摸。
浑然忘却了周围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忽然手腕被握住,原来是桓彦范过来,低声道:“你干什么?”
阿弦道:“他……”目光一转看向地上的锦匣。
袁恕己一直看到现在,顺着她目光一瞧,到底是从桐县就配合无间的,袁恕己知道她如此反常必定有异,当即走过去将匣子拿起来。
那玉手环已经跌裂了一道暗痕,他将匣子上下左右也打量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会儿周利贞被袁府的小厮扶住,他捂着腹部,脸色雪白,苦笑道:“我哪里做错了什么,招惹了女官不快?我致歉就是了。”
阿弦紧闭双唇,无法解释。
袁恕己则笑道:“既然风平浪静,那么就请各位入席,大家痛饮就是了。”又对周利贞道:“抱歉的很。”
周利贞道:“无妨,别坏了少卿的好日子就是,我且告辞了。”
袁恕己点头,命仆人相送。
厅内众人各自定神,重又举杯庆贺。
刹那间,仍旧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但是就算没有人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