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想到呢，都说龙族最看重你们这些小幼崽们，可没有人告诉我，就连成了亡灵，我也要为一个小幼崽操心。」

    这样的说法逗乐了罗伦，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轻轻的道谢：「谢谢你，法夫纳，谢谢你为我所做的，无论任何事。」

    「大概我身为亡灵仅有的善心都贡献在你的身上了。」巨龙哼了一声，它站起身，朝天空看了一眼，然后又说：「好了，现在老龙要去冬眠了，这冥域最近越来越无趣了。」

    罗伦没有接话，她站了起来，礼貌地看着巨龙张开破败的双翅，随着翅膀的几次震动，巨大的气流升腾起来，风元素们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声，被巨龙强迫着托起它巨大的身躯，带来向上的动力。而后，巨龙腾飞起来，它在空中绕了一个半圈，就朝自己的领地飞了过去。

    罗伦远远地看着亡灵巨大的身躯消失在视野的尽头，而后从虚空中抓住了女妖半透明的虚影，朝女妖笑了笑，说：「黛安娜，你不用躲起来，它不会伤害你的，不用害怕。」

    女妖发着抖点了点头，但她还是谨慎地左右看了看，确保那个给她带来巨大威压的老龙确实不见了，这才完全显露出了自己的身形，并且扔给了罗伦显影石，说：「我的主人，这是你的契约者带来的回信，希望你能心情愉快。」

    罗伦看着手里的显影石，笑了笑，女妖正准备体贴地消失，但罗伦却突然叫住了女妖：「黛安娜，你记得你最喜欢的烤羊腿么？我在主物质界的时候看到了一家很好的店，等我们完成复仇，就一起去吧。」

    「啊……」那一瞬间，女妖的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的迷茫，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回答，「好的，我最喜欢的烤羊腿，真希望那一天快点来临。」

    罗伦慢慢的捏紧了手心里的显影石，她看着女妖熟练地虚化了身影，终于痛苦地捂住了脸，把自己埋进了掌心的阴霾中：「……你是最厌恶吃肉食的啊……那一天……那一天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临呢？」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那些曾经的人类，因为深重的怨恨，不甘，希望或绝望而转化成亡灵的曾经的生灵们，在漫长的，无聊的日子里一点点地被这个空间所吞噬，成为一个真正的亡灵。

    能抵御这种转变的，在整个冥域里，也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人。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曾经的战友们一个个的忘去前尘，只剩下对生者纯粹的憎恶，还有对于她的绝对服从。到了最后，也许只有她一个人，去负担所有人的期望，在他们还是人类时的期望。

    每当想起这种可能的时候，罗伦就会陷入无可抑制的狂暴中，她想要毁灭那些真正成为亡灵的伙伴们，避免他们身为人类的部分被玷污。可是她又舍不得让那些熟悉的面孔消亡，因为也只有他们，还证明着她的存在，存在在这个幽闭的，沉寂的，永远只有死者的空间中。

    掌心中的显影石坚硬的触感让罗伦回过神来，她看了看掌心的那块石头，沉思了许久，这才注入了魔力。

    「我亲爱的契约者，希望你那里一切顺利安康。」契约者的脸庞出现在阴暗的冥域里，在魔力的作用下，散发着微光，这让对方的脸庞看起来有种圣洁的味道。她们确实是好久不见，再一次看到对方的面孔时，就仿佛连同对方的气味和体温都一同传达了过来。

    「请原谅我现在不能给你一个拥抱。但我相信，那一天并不会十分久远。」法师用着属于她独有的，严谨中又略带幽默的语气继续说。罗伦看着对方微微弯起的眼睛，想着她的小法师一定心情很好。

    虚影中依德妮上前了一步，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又往后退开，带着温暖的笑意说：「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你再次见面。谢谢你原谅我的擅作主张，也谢谢你对我的谢意……」

    罗伦没有说话，而虚影中的依德妮则用她不急不慢的声音对她说着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有的罗伦听黛安娜说过，有的她则完全不知道。但无论是她知道还是不知道的事情，她都安静地倾听着，并没有觉得那些话是重复且浪费时间的。

    冥河翻腾的闪光落在她的身边，她有时候会被这些细碎的光亮吸引过去，它们落在自己的脚下，就像是在主物质界里，那些被树叶分割后的阳光的光斑。

    这让她有种回到了主物质界的错觉，仿佛还被温暖的阳光抚慰着，而她的身边，永远有她的契约者陪在左右。她们就偶尔这样说说话，又或者是安静地坐在一起，哪怕旅途中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但她们也依然在一起，分摊着彼此的仇恨，以及生命。

    主物质界那伦比亚

    依德妮保持着惯有的忙碌，在不久之前，帕蒂亚来到了依德妮的小屋子，她们友好地喝茶，并且心照不宣地聊了一会儿天气和局势后，帕蒂亚就告辞了。但她们心里都清楚，这一次的会面意味着什么，想要在神灵眼皮子底下做点小动作，就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确认了彼此的意图后，依德妮再一次地陷入了忙碌里，她窝在房间里好几天地抄写着魔法卷轴，又花了不少时间去巩固与验证黛安娜的笔记——作为一名常年以战斗为生的[***]师，黛安娜的法师笔记比她从圣都带出来的笔记显得更加的实用。她的行为属于法师的日常，所以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有心人探知——反而是一些因嫉妒或其他原因来找她麻烦的黑暗学院学生有不少。

    一切行动都在阴影之下进行着，尽管如此，城里的局势还是一点点变得紧张起来。先是小范围的冲突不断，大多是夜刃者家族下的仆从们和别的小家族之间引起的争执，争执不断地升级，直到夜刃家族家的二女儿死于一个夜晚中。

    争执陡然之间烟消云散了，但是紧张的气氛却节节攀升。谁都知道暗精灵信奉着「以眼还眼」的信念，至于下一个倒霉者是谁，那伦比亚人才不想管，为了避免伤及无辜，只好尽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一时间，就算是最热闹的酒吧里，客人也减少了一半还有多。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地观望着，等待着最后的大战。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工作中的依德妮接到了特瑞丝特发来的信号，和以往不同，她并没有沉浸在元素与实验的海洋中，她甚至一直在隐隐地焦虑着。她不想再等待下去了，就算是明知道这样的焦虑对自己有害无益，她依然很难再次沉淀下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