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死定了。
“我没说不收留他呀!”白吉很无辜地说,“喏,上个月白三还抱怨说缺人手,那正好了!你这朋友可以留下来做洒扫、端茶倒水,再给渚园里的娘们洗洗衣裤,反正他在宫里也做惯这些事儿了。”
元晟不做声。
让镇国公世子、宰相秦勋的独苗,给白吉的那些妾们洗一辈子内裤,那会要了秦子涧的命。
元晟是个很倔强的人,白吉最烦他这一点!
但是白吉也清楚,他身边,再也不会有元晟这样的人了,这也是当初他会费那么大劲把元晟掳来的缘故。
白吉气得跳脚。
气得跳脚他也没辙,元晟一定要逼着他收留那个小猫崽子。
后来白吉说,这样,他暂时收下秦子涧,也不让他去给女人们洗内裤,也教他功夫,但是元晟得答应他一个条件。
“你做下一代掌门。”白吉说。
白吉想让元晟做白氏山庄下一任掌门。
这是元晟始终不肯答应的一件事,尽管他在白氏山庄呆了这么多年,却毫无想留下来为白氏山庄贡献终生的意思。
元晟的心里,只有他的大齐,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外头“捣鼓复辟的屁事儿”(白吉语),这是谁都知道的。
当初他进白氏山庄,就是被白吉强迫的,所以更不可能心甘情愿接任掌门。
然而白吉说,不是要你立即就职,只要你答应未来做下一任掌门,我就答应你收下这小子,至于时间方面,好商量。
一头雾水的秦子涧,完全没听懂他们的对话,他懵懂地看看白吉,又看看元晟,只觉得元晟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但是,谁也没想到,元晟竟然说:“好。”
白吉大喜!
“成交!”他一拍掌,“元晟,既然答应了,你就不能反悔!”
“徒儿不反悔,但是师父,你也要说话算话。”
白吉说,那当然。
三天之后,白吉找到元晟,他说,他准备教秦子涧辟邪功。
元晟愤怒得差点拔刀,他觉得他又上当了!
“第一,他不是白家的人,也不是白家的弟子,无论如何我不能教他白家的功夫。”白吉眨眨眼睛,“第二,他现在的身体条件,其实很适合练辟邪功,他不是总叫着要报仇报仇的嘛,可他现在连白家五岁的孩子都打不过。不过没关系,这套功夫进展最神速啦。”
当然进展神速!所有偏门邪道的功夫,全都神速,因为它们走的就不是正道,是要拿练功人自身来交换的。
元晟勉强压下怒气:“师父,你难道忘记了?辟邪功是白家的敌人练的!那是拿来专门对付白家人的!”
白吉点头:“我当然知道。所以尽管得到它了,白家这么多年来也没人练——可是晟儿,这么大个宝贝却放在仓库里永不展览,有多么可惜呀!”
元晟瞪着白吉,他开始懊悔,懊悔自己无数次轻信了这个变态!
“所以,问题就这么解决好了。”白吉笑眯眯地说,“我依然不是秦子涧的师父,我也不会把他赶出白氏山庄,我更不会让他去洗女人肚兜,我只给他秘笈看——若他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来询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于最基础的功底,你来教他,为师我呢,就当做没看见,哈!你看,为师我有多么宽厚仁慈啊,哈哈哈!我可真是个大好人!”
“……师父,你就不怕他变成白氏山庄的敌人?”
“咦?怎会?”白吉像看傻瓜一样看着自己心爱的徒儿,“一个每前进一步都被我看在眼里的敌人,甚至每一步突破都需要我来帮助的人,他真的能成为我的敌人么?”
元晟终于明白了,白吉把秦子涧当作了小白鼠:他要在秦子涧身上试验他始终想练却没法练的辟邪功。
但事已至此,元晟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年时间,他只有眼睁睁看着白吉把原本开朗快活的秦子涧,变成了一尊不会笑的雕塑,一个阴鸷无情的杀手,一头美到极致的无敌怪兽。
可说到底,这也实在不是白吉的错。
……
秦子涧丢开镜子,他呆呆坐在床上,目光落在床单褶皱上,在那儿,有一条朦胧发黄的光线从缝隙里爬进来,照在雪白的被单上,弯曲成拱状。这令他不由想起母亲常穿的那件秋香色盘绣着银丝的外衣,也是这样曲折的闪光,那时候母亲总是坐在窗前,身边贴身婢女正与她小声商量着什么,他甚至还记得那是个冬日,清艳的日光照在母亲身上,她的脸上有着温婉的神情,慈爱的微笑。
秦子涧忽然觉得透不过气来,他的手指死死抓着床单,他觉得他快要溺亡了。
不管怎样,他得做点什么了。
第二十一章
宗恪进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桌上摆着一捧香水百合。
他回头看看助理,神情诧异:“要结婚啊?”
助理小姑娘扑哧笑出来。
“没有,觉得好看就买了。”她笑眯眯地说,“各种各样的花都要试试嘛,你不是说喜欢花么?你不是说连狗尾巴花都爱么?”
是我说的什么花都喜欢,不过这花的意思,不是太明显了么?宗恪暗想,但他不打算此时点破,只微笑道:“好吧,多谢了。”
助理小姑娘很年轻,也还算漂亮,特别是两道细细的弯眉,笑起来时最为动人,而且经常借上下属之便,公然往他这儿送花。可宗恪的原则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再嫩也不吃,所以,他对此始终装聋作哑。
回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宗恪继续做那份调薪报告。他知道全公司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调薪的事情,除了他,没人能和老板提。最近宗恪上班的时候,永远能感觉到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好像形成了一股惊人洪流,要把他往老板的办公室里推。
宗恪心中暗笑,其实,他很喜欢做这样的事,一调薪,大家都开心,只有老板一个人不开心——总好过全面裁员,老板一人开心,然后公司所有人都视他为催命阎罗,一见他出现,恨不得翻墙逃命。
所以宗恪也觉得,桌上这束香水百合,除了暧昧的那层含义之外,恐怕也有对于他手头调薪报告的无限感激。
不晓得要是给那群文武大臣调调俸禄,他们会不会也这么感激自己呢?是不是要上表赞颂自己呢?称颂自己是万世贤君?……
但是旋即,宗恪打消了这个念头,大延的俸禄标准已经不算低了,而且那群禄蠹也一直在从旁的地方捞钱,他们不可能缺钱。
官员干干净净,全都指望俸禄,那不是大延朝,那是可怕的苏维埃乌托邦。
宗恪是个不喜欢做梦的天子,尤其在处理政务时,政治无所谓干净,本就是两害权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