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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我以为是身边宫人不当心,还责罚了她们。时间久了才察觉是孩子自己腿没劲儿,想走也走不动。到后来就只能坐在床上哭,我这才发觉是中了毒,却已经太晚了。”

    “她怎么能这么做?!她怎么能下手害自己的孩子!”

    “嗯,这个问题我也问了很久。”宗恪淡淡地说,“问她,也问我自己,结果是,没有答案。”

    宗恪的话,像船碰到了海底,再无余地。

    “太医院的崔景明说,这还只是腿部神经出了问题,再晚两个月,孩子整个就废掉了,连上肢都会麻痹,那就彻底无用了。”宗恪停了停,“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软禁了萦玉。”

    阮沅心中,升起对厉婷婷深深的恨意。她是很可怜,很无辜,但她并没有权力把痛苦加诸自己的孩子。

    沉默了很久,阮沅忍住剧烈的痛苦,擦了擦泪,方才哑声问:“他这样,多久了?”

    “差不多五六年了。”宗恪说,“现在,大家也都习惯了。我想那孩子也习惯了吧。”

    多么残忍!

    让一个孩子习惯不再奔跑、不再和伙伴一同玩耍、不再在父母跟前窜来窜去……让一个孩子习惯这种事情!

    “但那孩子是极好的。很懂事,接受现实也快。”宗恪继续说,“我并不担心他。”

    阮沅陡然抬头:“你不担心他?”

    “所有别的孩子能够做的,他都能做,甚至他比他们做得更好。而且脑子也够清醒,堪比一个成年人。为什么我要担心他?”宗恪好像不想再继续这种没营养的对话,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就算坐在轮椅上,他一样可以治天下。”

    “难道你就没想过要治一治他的腿?”

    “怎么会没想过办法?”宗恪冷笑,“你以为我是谁?”

    “……”

    “太医院正使、副使换了十几个。”他说,“乌纱帽扒了一地,一点办法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的……”

    “没关系,他老子是马上打天下,他却不必马上治天下,只要脑瓜好使,身边配了足够优秀的人手,往后就算我死了,他也一样能掌控这天下。”

    所以这孩子的人生课程就是学做皇帝?阮沅渐渐明白,那屋子里淡淡的书籍味道是怎么出来的了。

    后来,她和青菡谈起太子宗玚,青菡就告诉阮沅,宗玚的性格古怪,身边朋友也少,唯有赵王的儿子宗琰和他谈得来、陪着他玩,但每次进宫,宗琰也只是陪着宗玚在院子里练习射箭。

    “这就算是玩耍了?!”阮沅吃惊极了。

    “可不是。”青菡叹道,“太子说,自己的腿废了,手臂不能废,所以必须练习弓箭。”

    阮沅一时无语。

    再后来,阮沅又去了太子那儿几次,她终于亲眼看见了那满满一屋子书!

    细瞧之下,那些书,不是政经策略,就是史料典籍,要么就是战术军事……一个十岁的孩子,看的全都是这些!

    并且阮沅还得知,宗玚的功课十分紧张,早上有老师来教,下午就自己阅读,习字,十天一次的休息,还得预备次日被抽查功课。

    然后阮沅就和宗恪说,宗玚的日子过得太苦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受得了?

    岂料宗恪淡淡地说,自己也是这么受过来的,既然自己能坚持过来,宗玚理应也该坚持过来。

    阮沅被他这话给气到,就质问他,怎么不能给孩子留一点娱乐的空间呢?

    “你想让他怎么娱乐?”宗恪看着她,“他不能跑,也不能跳,你叫他去‘娱乐’,他都不知道怎么娱乐。”

    “就是不跑不跳,还可以做别的呀!”阮沅不服气地说,“这不公平,你都给莲子买玩具了,怎么不给你儿子买?!”

    “他不要。”宗恪淡淡说,“宗玚瞧不上那些。”

    “可你总得让他轻松一下呀!给他买个psp,玩玩愤怒的小鸟总可以吧!那个也算是练习射击了!”

    宗恪像看傻瓜一样看着阮沅!

    “真是的,这儿连个游戏机都没有……对了!想要放松的话,那他可以画画呀念诗呀!”

    “雕虫小技,无以治国。”

    阮沅很想反驳宗恪,她想说那孩子不是坚实的橡树,他还只是朵柔嫩的花,你怎么能把这么重的负担,强加在孩子身上呢?连现代社会都知道给孩子减负呢。

    可她说不出口。

    “记住,他是皇长子,是太子。”宗恪说,“往后是要坐我这个位置的,现在玩得痛快了,往后谁替他执掌这天下?他外祖父一生风花雪月,为了玩乐不问国事,只肯亲近佞臣,功臣杀尽,到最后连自己的江山社稷都守不住,难道这教训还不够么?”

    宗恪的声音很冷,阮沅无法反驳,却只觉得一阵心苦。

    祖父害得父亲童年孤苦、祖母早逝,父亲活活逼死了外祖父和外祖母,身为亡国公主的母亲,忍辱被迫下嫁,又用毒药毒自己,以致自己双腿残疾……这孩子生在谁家不好?偏偏要投胎在这个家庭里,他上辈子到底造了多大的孽啊!

    每次提起孩子,宗恪总是说得不冷不热的,而且他也似乎不常去看自己的儿子,这让阮沅疑惑,她虽然没有结婚生子,也知道做了父母的人,最爱把孩子挂在嘴边,哪怕听众们全都听腻了,他们也不觉得腻。像宗恪这样平日提也不提,偶尔说起来也是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实属少见。

    他可就这么一个孩子,宗玚再怎么不招人喜欢,那也是他的儿子。

    是不是做皇帝的都这样?因为孩子也只是臣子之一,所以不愿表现出过度的热心?阮沅不明白,但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气温突然狂降,本来还是初秋的天气,一夜之间进入了寒冬,宫里好些人都病了,阮沅在女史们身旁,总能听见低低的咳嗽声,一想到此地没有抗生素,阮沅只好拼命喝热茶吃柑橘,她可不希望被感染。然后没多久,太子也病了。

    病来得很猛,高热迟迟不退,青菡和阮沅说,宗玚烧得嘴唇都蜕了皮。

    宗恪在孩子的床前守了一夜,太医崔景明和一群医生也围在皇太子身边,他们劝宗恪离开,宗恪却不肯。直到清晨,男孩的烧退了,沉沉睡去,他这才起身。

    回到暖阁内,阮沅看他两眼熬得全都是红丝,便劝他赶紧去睡一会儿,宗恪却摇了摇头。

    “倒点热茶给我吧。”他埋下头,努力揉了揉脸,“睡不成了,等会儿还得去见吏部的几个家伙。”

    他的嗓音听起来疲惫不堪。

    阮沅赶紧倒了滚烫的茶,递到宗恪手边。

    “太子没事了?”她轻声问。

    宗恪疲倦地点了点头:“每年换季,总要来这么一次。他的身体底子太差了。”

    “我听舅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