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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多放一段时间,地价还能涨呢。”

    阮沅拿手拍他:“傻瓜,那是农村又不是京广沪,还能怎么涨啊?再说,我在舅舅家花的钱,难道不是钱啊?”

    “这么说,你没再回去?”

    “嗯,家里没人了。回去看谁?而且舅舅总和我说,别惦记了,就把这城里当成自己的家吧。”

    宗恪想了想,还是说:“可那儿是你出生长大的地方。”

    阮沅呆了呆,忽然轻声说:“其实,我也不想回去。”

    “为什么?”

    “觉得那儿不像我的家。”阮沅翻了个身,看看他,小声说,“大二的时候,舅舅带我回去过一趟,村子早没了,那儿修水库,原先的房子都被淹没了,以前的邻居也搬走了。舅舅站在水库边上,指着那汪水和我说,阿沅,那水底下就是你以前的家。”

    “……”

    “可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像看电影似的,哈哈,《未来水世界》呀!而且还是个烂片。”阮沅顿了顿,才又道,“我和你说过没?我记忆丧失的事……”

    宗恪有点惊愕:“是么?你没有说过。”

    “嗯,因为像韩剧似的,也不知道怎么说,怕说了被人笑话。”阮沅叹了口气,“出事儿以后,我把家里的事儿都忘了,住在哪儿,叫什么名字,爹妈是谁……全不记得了。”

    宗恪默不作声地听着。

    “什么都是舅舅后来教我的,他指着照片里的人说,阿沅,这个是你爸爸,这个呢,是你妈妈。我就想,咦?我爸妈就长这个样子啊?一点都不好看……”

    宗恪笑起来:“有你这种孩子么?说自己爸妈长得不好看。”

    阮沅也乐了:“真的嘛。我爸也算了,我觉得我妈那张照片,真的不好看呀,以前我总有种感觉:我妈是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少说也得名冠京华……”

    宗恪扑哧笑起来。

    听他笑,阮沅又窘又怒,恨得捶床:“是啊!我长得丑!所以我妈肯定也配不上名冠京华这四个字!”

    看她生气了,宗恪赶紧道:“不是不是,是我听见这四个字,就想起宗恒的老婆——”

    阮沅撇嘴:“难道除了她,就没有名冠京华的女人了么?”

    “有啊,可那也还是她家的。”宗恪笑道,“她母亲和姨母是孪生姊妹,当年的名声胜过了大乔小乔,虽然这个小乔命运凄惨,没有嫁周瑜那样的盖世英雄,却嫁了赵守仁那个软蛋……算了不说这些了,再说回你妈妈,你妈妈怎么样了?”

    “我妈没怎么样!”阮沅气愤地说,“我妈比不过她妈!她妈名冠京华,我妈名冠全村!”

    宗恪笑了好半天。

    “结果,还做了件事让全村都跟着她闻名。”阮沅哼哼,“臭名远扬,镇子上的人都知道了,我爸抱着我出门,人家都指指点点的。”

    宗恪悻悻道:“瞧你这口气,太不敬了。你妈听见你这么说,不知心里会做何感想。”

    “唔,那我可真不知道了。”阮沅吐了吐舌头,“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记得我。”

    宗恪不做声,他从宗恒那儿听过阮沅母亲的事。

    “刘海砍樵这歌,你听过没?”阮沅突然问。

    宗恪摇头:“没。”

    “嗯,名字不记得,但是调子你肯定听过的。”

    她说着,顺口唱了两句,正是刘海砍樵里最为熟知的一段。

    “啊,这个我听过的。”宗恪马上说。

    “就说嘛,没可能连刘海砍樵都没听过,这是花鼓戏的名段。”阮沅说着,顿了一顿,“我妈,就是跟着个唱花鼓戏的,跑了。”

    “……”

    “脑子被砸了以后,我连这事儿都忘了,舅舅起初和我说爸妈离婚了。后来还是表姐说漏了嘴,我才知道的。”阮沅停了停,“你说我就不明白了,我妈怎么就跟着个唱这种调子的男人跑了呢?”

    “阮沅……”

    “我觉得一点都不好听啊。这调子傻乎乎的,得是什么样傻乎乎的人才能唱它啊!”

    阮沅说个不停,像是很怕话题会停下来,这让宗恪感觉异样。

    最后,宗恪沉默良久,才道:“阮沅,你很难过吧?”

    阮沅陡然闭上了嘴。

    “没关系。没有父母、寄人篱下是什么滋味,我也知道的。”宗恪轻声说。

    阮沅的胸口,像掠过一道滚水!

    从没人和她说过这话,大家都劝她叫她别难过,别想太多了,大家都叫她别总想着过去,努力向前看,因为舅舅舅妈已经对她这么好了。阮沅也是这么做的,她也努力想叫自己乐观起来,但是不想着过去,不代表过去就不存在。

    也许,只有拥有相同伤痛的人,才能这样互相探知。

    第四十六章

    话题突然中断,宗恪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音,他不由侧过脸来看着阮沅。

    出于某种不言自明的缘故,临睡时他们并没放下幔帐,昏暗的烛光,投射在阮沅那张玲珑的脸上,让她的肌肤显得暗黄而憔悴。她的鼻翼张得大大的,眼睛瞪着虚空,一眨不眨,像是在刻意忍耐什么。

    宗恪忽然心里一阵不忍,他伸出手去,轻轻盖住阮沅的眼睛。

    “好了,丫头,都过去那么久了……”宗恪低声说。

    手掌下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一下,像疲惫蝴蝶微振翅膀。宗恪觉得指缝间,有些湿漉漉的。

    “如果他们真的疼我,为什么又要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世上呢?”阮沅用手覆盖住宗恪的手掌,忽然抽泣道,“说来说去,一定是我不好。”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宗恪叹道,“你爸爸自己,也不想出事故,至于你妈妈……阮沅,人和人之间,是不可理解的。”

    手掌下的阮沅,发出细细碎碎的啜泣。

    宗恪笑了笑:“看你平时大大咧咧的,我还真当你从来没有烦心事呢。”

    他这么一说,阮沅不好意思了,她把身体往下出溜,手拉过被子,一直盖到头上。

    “怎么了?”宗恪问。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哭。”被子下面传来闷闷的声音。

    “想哭就哭呗。”宗恪笑道,“当年我见不着我娘,也总是哭呢。”

    宗恪这么一说,阮沅这才想起,原来这个人也有和她一样凄惨的幼年。她用被子擦了擦脸,慢慢露出头来。

    “我不该提这事儿。宗恪,你千万别难过。”

    宗恪苦笑无语,明明哭起来的是她,这种时候,她还记着要来安慰自己。

    “其实这方面,咱俩倒是挺像的。”她微红着眼圈说,“都是没娘的孩子。所以你看,咱们羡慕的对象都是同一个。”

    “谁?”

    “咦?我表姐啊”阮沅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你当年,难道就没羡慕过萦玉父母双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