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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那桌鹄邪人,其中一个轻轻哼了一声,像冷笑。

    阮沅不由转过脸,只见那鹄邪人放下筷子,脸上满是倨傲不屑的神色。那几个商人也发觉到他们的举动,目光跟着转过来。

    “老兄,我倒是没发觉,这儿何时来了一帮没吃过鱼的穷鞑子?”那个主讲的故意问。

    另一个也帮腔道:“大哥不可鲁莽,这儿如今,来得可都是达官。”

    “嗯,就不知,是达官,还是鞑子官。”那一个,故意把字词的尾音拖得长长的。

    几个鹄邪人一听,脸色全都变了,其中一个更是站起身来,眼看就要动手

    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但最终,那个为首的鹄邪人按住手下,示意他不要动怒。

    伙计不失时机端上菜肴:“各位爷上好的清蒸羊肉”

    他这么一嚷嚷,才算把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给打断。几个商人收回目光,继续吃菜喝酒。

    见没能打起来,阮沅这才放下心。她刚才喝了两杯烧刀子,胸口已经有灼烧感了,这酒,初入口时只觉得辣,酒味冲鼻,但喝了两杯,阮沅却慢慢品出其中的绵甜芬芳,比起淡而无味的啤酒,她这才觉得,这烧刀子真好喝多了。

    好喝是没错,可是脑袋也跟着发热起来,阮沅干脆起身,走到窗前探头吹凉风。

    此时正是大中午,街上人不少,伴着卖花女“花哟花哟”的吆喝声,那调子拖得长长的,甜腻婉转,像唱歌一样好听。阮沅抬头往下看了看,正瞧见卖花女整理着花篮,里面各色香花一把一把,用白毛巾盖着。

    阮沅一时心血来潮,便随口问:“哎你那花,怎么卖啊?”

    卖花女听见楼上声音,抬头一看,是客人在酒楼上问她,女孩子顿时欢喜起来

    “这位爷你等等,我马上就上来”

    阮沅错愕,她只是想问问有什么花,谁知对方竟然如此积极……

    不多时,只听楼板清脆响声,卖花女连蹦带跳跑上三楼,一直奔到阮沅这桌跟前。

    “这位爷,是您要买花吧?”她擦擦汗,满脸希望地望着阮沅。

    这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个头瘦小像个男孩子,手脚麻利,竹竿一样的身材完全没发育,模样一般般,嗓子却如金铃般好听。

    这下不买也不成了,阮沅咧了咧嘴,冲宗恪低声道:“……你先借我点银子啊。”

    宗恪白了她一眼:“回去记得还我。”

    “小气鬼”阮沅嘀咕两声,她又往那花篮里瞧了瞧,花真不少,可是没有一样认识,那些花,有些是淡紫色的,有些是淡红色的,花瓣重叠,芬芳扑鼻,因为怕花枯萎,卖花女一直给它们盖着湿漉漉的白毛巾,花朵让那湿气闷久了,此刻毛巾一掀开,更显馥郁,沁润心脾。

    阮沅挑来挑去,要了一捧淡红色的香花,她不好意思问卖花女,却转头问宗恪:“这是什么花啊?”

    “这叫崖边兰,说是兰,其实不是兰花科。”宗恪说,“你看,它的花叶比兰花多,这花,到了夜里,味道还要好闻呢。”

    “哦哦”阮沅很兴奋,“这名字的意思,是生长在悬崖边上的?”

    “早年是如此,后来慢慢人工培育,就不光在崖边上生长了。”宗恪笑道,“这花如今也是家花的一种,一般庭院里都有的种,南方少,北方多,猫就最爱吃这种植物,等于是这儿的猫草。”

    “……”

    “猫舔了毛,肚子里难受,吃完了这种植物就会哇哇吐,肚子里的毛球就吐出来了。所以它还有个名字叫猫食兰。”宗恪的态度,明显是故意耍她,“等会儿你喝多了胃里难受,也嚼两瓣试试。”

    那卖花女听他这么解释,扑哧笑起来。

    阮沅脸发红,恨恨瞪了宗恪一眼:“给钱”

    宗恪从口袋里摸出一点银子,阮沅一把抓了,递给那卖花女。

    卖花女吓得脸都白了

    “这位爷……我、我找不开您就没有铜板么?我这花儿只消三个铜板呀”

    “没关系没关系”阮沅笑嘻嘻拽过卖花女,把钱塞进她手里,“你今天碰见财主啦,不用找零,全都收下吧。”

    卖花女被阮沅抓住手,浑身一震还以为对方居心不良,可是手一被握住,只觉细软柔嫩,低头看看,小指上还残留了一点蔻丹痕迹,她这才猛然会意,原来阮沅是个女的

    卖花女心一宽,不由笑起来。

    宗恪在一旁哼道:“你还真大方,拿人家的钱充财主。”

    “哎呀你又不缺这点银子。”阮沅又拿起那束花,闻了闻,“嗯味道好极了”

    卖花女孩喜滋滋握着那银子,赶忙向他们道了谢。

    就在这时候,旁边那桌鹄邪人叫起来:“小姑娘拿你的花过来看看”

    卖花女转头朝那桌子一瞧,那张小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怎么?干嘛不过来呀”一个鹄邪人粗声粗气地说,“难道还怕我们吃了你?”

    他这么一说,卖花女不敢怠慢了,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细声细气地问:“几位爷,想要什么花呢?”

    那几个鹄邪人却都不看花,只笑嘻嘻拿眼光上下打量卖花女,女孩年龄还小,被几个壮汉看得脸色发青,不由后退了一步。

    一个鹄邪人伸手拦住她:“卖花嘛怎么要跑呢?”

    他笑嘻嘻的,手臂横在女孩的背后,手掌却按在她的腰上。女孩吓得要挣扎,慌乱间,花篮跌在桌上

    阮沅见状,热血往上涌,站起来就想过去打抱不平,宗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干嘛?”她狠狠瞪着他。

    宗恪摇摇头,没说话,却示意阮沅看那桌的药材商人。

    果然,那几个商人早按捺不住了,纷纷站起身来,走到鹄邪人这桌前。

    “我说这位军爷,你这就不对了。”刚才那个穿着紫绸、主讲朝中掌故的人先开了口,“这位小姑娘是来卖花的,不是供各位军爷高乐的。”

    那鹄邪人眼睛一瞪:“老子就是要买花啊旁人管哪门子的闲事”

    另一个商人也气了:“你这是买花么?有买花还摸人家的腰么?”

    “咦?摸一摸腰又怎么了?”那鹄邪人放肆大笑,“你知道老子是什么人?老子是晋王的亲兵,为老晋王爷出生入死好几次,别说这么个卖花女,就算把你们知州老爷的夫人拉出来伺候,也是一句话”

    那几个药材商闻言,脸色大变其中一个撸起袖子就要动手,这时候,宗恪突然起身。

    “几位,有话好说。”他笑吟吟走到桌前,“这位姑娘是做的小本生意,几位何必吓唬人家呢?”

    他嘴上说得温和平淡,手上,却把那卖花女拉到自己背后。卖花女孩浑身筛糠一样的抖,她醒悟宗恪是要帮自己,于是赶紧躲在他身后,抓住宗恪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