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每个月宗恪都需要按时服用相同的药物,仅此而已。
半年后,阮沅和宗恪结束了现实世界的所有事务,卖掉了房子,辞掉了工作,带着宗瑶,回到了华胤皇宫。
动身之前,宗恪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向儿子说明了,他原本以为,孩子会不相信这些,会笑话他在编故事,但让宗恪大感意外的是,当他说的时候,宗瑶听得格外仔细认真,他没有笑,也没有表现出惊奇,或者说“这怎么可能呢”这之类的话,孩子的那种平静姿态,倒像是父亲向他讲解电器的说明书,就好像,他早料到,事情本来就该如此。
到最后,宗恪对他说,本来不想告诉他这些,本来,他们也不打算回去,但是眼下,他们已经不能再留在这边了。
“这没什么不好。”宗瑶安慰父亲道,“咱们本来就不是这儿的人,妈妈教我念的诗里,都会说‘低头思故乡’,咱们回家去,是理所当然的事。”
小小的孩子,讲话竟然如此成熟,宗恪听见儿子这么说,也不由暗自感慨他的懂事。
十岁的男孩,第一次跟随父母进行穿越,当他第一次站在以往只有电视里才看见过的宏大宫殿前,他说了一句让父母都感觉十分诧异的话。
“和我想的一样。”男孩笑了笑,扭过脸来,望着宗恪,“父皇早该把儿臣带过来的。”
宗恪和阮沅面面相觑
虽然在家里,阮沅教导过宗瑶,说,等过去以后,不可以再叫“爸爸”,那样人家听了都会不高兴,得叫“父皇”,自己呢,也不可以说“我”,在别人面前,得自称“儿臣”。
本来这一套玩意儿,阮沅和宗恪是当着玩笑一样,教给宗瑶的,宗恪还开玩笑说,得让阮沅看住了宗瑶,不然万一哪天上朝的时候,孩子不管不顾冲到御座上,抱着宗恪大叫“爸爸我要听故事”……那可就闹了大笑话了。
他们说归说,其实并不担心真会发生这种笑话,因为宗瑶虽然顽皮,在宗恪面前却一向乖巧伶俐,最擅长揣摩父亲的心事,然后把父亲哄得很高兴。
然而宗瑶竟乖巧到这个程度,刚过来第一天就改了口,变得比宗玚还要恭敬有礼,这就是宗恪夫妇始料未及的了。
一个月后,宗瑶被封为“燕王”,十岁的孩子从此,便成了大延朝的小王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宗恪带着宗瑶回到华胤的那一年,太子宗玚才十五岁,因为一直病弱,看起来和十二三岁的孩子差不多。而宗瑶则长得又高又壮,比同龄的孩子更显大,所以兄弟俩在一起,差别非常小。为此,宗瑶很喜欢和这个小哥哥一块儿玩,他喊宗玚叫“太子哥哥”,还把自己带来的所有玩具,都拿给“太子哥哥”看。
然而宗玚对宗瑶却不太热情,甚至偶尔,还会显出几分恐惧的神色,就像小动物本能感觉到危险,要往后退缩。
后来宗瑶对母亲哭诉,太子哥哥不喜欢自己,不和自己玩,也不爱搭理自己。阮沅心里就有点别扭了。她怀疑,是宗玚身边的宫人在太子耳边嚼舌根,说“燕王”回宫,对太子的地位有威胁,所以太子才会疏远她的儿子。
但是这些话,阮沅不会说给任何人听,更不会去告诉丈夫,她只好温和的对儿子说,玚哥哥腿不方便,不像他能跑能跳,每天围着父皇转,所以看着他,再比比自己,就会产生距离感。
宗瑶听了半天,似懂非懂,他忽然说:“妈妈,你是说,他嫉妒我?”
这句话,说得阮沅心中感慨,孩子太灵敏了,一下子逮住了问题的核心。
“别这么说。”她柔声说,“既然太子哥哥不爱搭理你,那你也别去惹他了,不然爸爸会不高兴,妈妈也会为难。”
“嗯妈妈是皇后,所以太子哥哥也是妈**孩子。”宗瑶说,“我也得对太子哥哥好才行,不然那些白胡子老头们,要生妈**气。”
阮沅扑哧笑起来,这孩子,脑子里想的事儿,还真是和大人一样。
那时候,阮沅已经被宗恪册立为后,宗恪在那边和她夫妻相称那么多年了,回来华胤,自然不可能让任何人凌驾于她,这原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宫内宫外,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尽管蛊毒已经被压制住,但是宗恪对阮沅的心却没有改变,封后的事也是他和阮沅做的商量,他说现在孩子都跟着过来了,又何必非要与既定的制度作对呢?如果不给阮沅一个合适的身份,阿瑶往后的人生路也会受影响。
阮沅也明白,俩人的感情不是给什么封号就能改变的。在一起这么久,宗恪比信任任何人都更信任她。他仍旧像从前那样爱她,就算回到宫里,他们的相处也一如往昔。
虽然母亲这样劝慰自己,虽然太子对自己不怎么热情,但不知为何,宗瑶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去挹翠园,只要宗玚没有在念书,他就会很热心的凑上去,问东问西,甚至拉着宗玚一块儿玩。
可惜宗玚这孩子,自小心性就很冷,不喜欢这种热情的接近,人越近,他越躲,往往摆不出什么好脸色给弟弟,宗瑶也不在乎,只是回来以后,免不了和阮沅嘟囔两句。
时间久了,阮沅也不舒服了,她忍不住把这事儿告诉了宗恪,她没有直接去责怪宗玚,却说,儿子真是长了一张厚脸皮:哥哥明明不喜欢自己,还拼命要往前凑,惹得人家烦他,也不知道自觉。
宗恪听了,心里颇为不悦,他早知道长子脾气古怪冷僻,原先念在宗玚有腿疾,尚且能容忍,现在看他竟这样对待热心的弟弟,宗恪就不由生起长子的气来。
阮沅察觉到这一点,心中懊悔自己多了嘴,只好一个劲儿劝宗恪,不要生太子的气,个人脾气是扭转不过来的,宗玚不过是冷落了宗瑶,也没把弟弟怎么样,反正宗瑶是个厚脸皮,没心没肺,不会为此受伤的。
宗恪最后冷冷哼了一声,说:“玚儿那孩子,简直和他娘亲一个样”
从那以后,皇帝对太子的态度,开始发生微妙转变,他往挹翠园去的次数也变少了,只有在宫人通报太子又生病了,宗恪才会过去一趟。
相较之下,宗恪更喜欢小儿子,燕王宗瑶每天都守在他身边,和爸爸说这说那,把自己画的画、写的毛笔字给爸爸看,又百无禁忌地和宗恪说笑聊天,逗他开心,全不在乎有官员就在旁边。
他曾经问宗恪,为什么要封自己为燕王,“难道我是一只燕子么?”
宗恪被他逗得一时笑不可仰。
后来,他很严肃也很温和地给小儿子解释:“不是的,这个字,表示了你的封地。阿瑶,你未来的封地在北方,包括咱们祖先最早的那块地方,燕州包括旧都舜天在内。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封地,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