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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人的饭菜才对。

    可厉婷婷做的那些辣死人的菜,也没见姜啸之有过一分抗拒。

    想必是后来跟着养父母努力纠正饮食习惯,遮掩自己的齐人出身,所以连口味都跟着改过来了。

    想到这儿,厉婷婷心里又是一阵黯淡。

    吃完了,伙计又殷勤地给上了茶水,厉婷婷捧着杯子慢慢喝,隔壁雅座离得不远,有卖唱女在里面给客人唱曲子,厉婷婷凝神听了听,是青曲小调。

    青曲除了本身正经的大戏部分,还有开戏前的“小调”,以及中间插科打诨的“戏谑调”,小调通常是为了交代正式的大戏,它的故事背景与戏本身有关,像个放在故事前面的番外。中间的“戏谑调”与故事无关,却很像如今围脖上引人发笑的140字小段子,是为了让听众暂时休息一下。

    现在雅座里唱的,是厉婷婷很熟悉的一出戏,《鸾凤归》。

    这出戏内容简单,落魄书生周旭平与ji女顾宛娘相爱,书生答应宛娘,等他蟾宫折桂,一定回来娶她。后来周旭平果然入朝为官,又跟随林慕臻出征,十年没有回来。期间宛娘不愿再继续风尘生涯,离开ji院,流落街头以至乞讨为生,一心等待私定终身的爱人兑现他的诺言。

    结局当然是happy ending,悲惨了很多年的女猪终于在巧合中与男猪相遇相认,然后一朝麻雀变凤凰,扬眉吐气,最后还被封了诰命。

    故事超级俗气,情节没有可圈可点之处,厉婷婷小时候在宫里就不爱听这戏,她觉得这故事太憋屈人了,那男人高中状元、做了大官,家里三妻四妾都有了,早把女猪忘得一干二净,她还死死抱着过去的旧梦不肯撒手,到最后相认了又如何?还不是落得两女侍一夫?早知这种结局,不如找个普通人家嫁了算了。

    而且,为啥ji女全都想做诰命夫人?这一点当年的萦玉也搞不懂,她曾心生好奇,偷偷问母亲,满朝的诰命谁是出身风尘,母亲笑骂她看戏看糊涂了,出身风尘的女子怎么可能做诰命?别说风尘女子,身世略差一点的都没资格。萦玉对这回答不服气,她觉得,这就是那些真诰命们长得很难看的原因。

    剧是传统剧目,很滑稽的是,后来狄人入主了中原,演员们就不好再唱“周旭平跟着林慕臻攻打小雍山”这一段了,但是去掉这一段又没法演,为了不得罪朝廷,干脆改成去攻打蓟凉的鹄邪人——唱戏人嘴巴一张,行军路线由北转西,鹄邪人倒了霉,莫名其妙被从未谋面的林慕臻给打了一顿。

    据说改朝换代之后,靖海公林展鸿家不唱这出《鸾凤归》,祖宗的光辉业绩被人篡改,这种事换在谁身上也受不了。

    想到林展鸿,厉婷婷心头一酸,这是个强者为王的时代,林展鸿和她都一样,只能在强权下面匍匐前行。

    旁边的雅座里,歌女还在依依呀呀的唱,嗓子不错,但是功力比起名角,那就差得太远了,顶多算卡拉ok大赛的优胜选手。但她唱的那一段,却引出了厉婷婷的眼泪。

    原来歌女唱的正是顾宛娘不愿卖身,只能在街头乞讨的部分。这让厉婷婷想起了姜月湄……

    姜月湄也不愿卖身,厉婷婷不知道这女子有没有憧憬过做诰命夫人,戏里的窑姐最后都当了诰命,也许这是每一个风尘女子的心底美梦,也许当年,姜月湄与靳仲安欢好之时,也曾奢望自己能离开蓄雪楼,被靳仲安娶回家去。

    可她还不如戏里的顾宛娘,她连乞讨的资格都没得到,就直接被砍了头。

    不忍再听下去,厉婷婷结了帐,慢慢出了酒楼,天色还很早,她不想回屋呆着,便沿着阜河漫步,她的耳畔,时不时传来毛驴脖子的铃铛声,还有小贩们叫卖冰梨、山楂糖、芙蓉糕之类的吆喝声……

    其实这也不是厉婷婷熟悉的一切,她熟悉的环境是皇宫,上辈子她出宫次数很少,两只手都数的过来,而且不是去护国寺礼佛,就是跟随父母去京郊的离宫消夏,一路黄帐子扯起来,什么都瞧不见。她一直希望能出宫来,自由自在的玩一天。

    现在愿望实现了,可厉婷婷却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第两百零八章

    收费章节(16点)

    第两百零八章

    厉婷婷一直在外头游逛到下午四点,这才回到鸿运来客栈,一进门,客栈小伙计就说有人找“秦相公”。

    “谁找我?”厉婷婷赶紧问。

    “是位公子爷。”伙计笑道,“已经去您房间等着了。”

    厉婷婷顾不得他,快步冲上三楼,推开房门一看,站在窗前的正是元晟。

    元晟听见门响,一转身,见进来的竟然是厉婷婷,不由大为诧异

    “萦玉?怎么是你来了?”

    厉婷婷关上门,走到元晟近前,她有些想哭,却又笑道:“我想过来看看,觉得不好耽误子涧哥哥,所以……”

    元晟看她这身男装打扮,笑起来:“谁给你弄的这一身?”

    他又看看厉婷婷的头发:“怎么梳起来的?”

    厉婷婷不好意思,她拍了拍自己脑袋:“假的,我的头发太短了,又染了色。”

    “那些锦衣卫们没有跟来?”

    “没有。”厉婷婷垂下眼帘,“我偷偷找机会溜出来的。”

    “对了,扇子。”元晟转身拿过桌上一个布包,打开来,将里面的一把团扇递给厉婷婷。

    是一把用旧了的绢制团扇,扇面上画的是慵懒的美人卧于榻上,旁边有香炉袅袅冒烟,扇子上还有两行字:梦里却成三色雨,沉山不敢斗清华。下面落款是“欹月主人”。

    字是簪花小楷,清雅纤秀,画作也可算上乘之作了。

    厉婷婷抬头问:“这欹月主人,就是姜月湄?”

    “是啊。”元晟奇道,“这是她当年的自称,怎么?你不知道?”

    “其实……我对她不太熟悉。”厉婷婷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柔软的扇面,“哥哥,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把扇子?花了多少钱?”

    元晟摇头:“没花钱,是用了人情。对方当年在蓄雪楼里呆过,和姜月湄有姐妹情谊,而且她自己说,那时年幼,曾多蒙姜月湄照顾,感念不忘,后来姜月湄死了,她就捡了一些物品留着。”

    厉婷婷挣扎着说:“哥哥,你还认得ji女啊?”

    元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便笑道:“此人是我熟人的熟人,关系绕了个弯,中间隔着一对夫妇。我和那个丈夫非常熟。”

    原来如此,厉婷婷莫名其妙松了口气,但旋即她又觉得自己问太多了。

    “没关系,”她尴尬地笑了笑,“是我不该打听这些——就算哥哥和娼ji有来往,那也没什么。”

    “你啊,脑子开放,越说越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