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百官更不能不闹腾一下,包括嫔妃们也得预备寿礼。”他说着,略停了停,才又道,“至少我当时看见,各处都在上心的准备,朝臣们和藩王的贺礼且不提,那些娘娘们也会趁着这机会,送些别出心裁的礼物,自己绣的绣品啊,潜心抄录了一年的祈寿**啊,反正怎么特别、怎么用心就怎么来。她们忙忙碌碌的,萦玉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就忍不住问她,到时候,打算送贺礼么?”
“她怎么说?”
“她冷笑了一声,说,送啊,怎么不送?不送是要砍头的。”
程菱薇苦笑。
“等到了正日子那天,宗恪接受百官朝贺,各处的寿礼都来了,小孩子收生日礼物,自然开心得很,然后他就兴冲冲来找萦玉,问有没有礼物给自己。”
程菱薇扑哧笑起来:“果然是个小孩。”
“他这么一问,萦玉就把礼物拿出来了,原来是一份金玉寿礼。”
“金玉寿礼?”
“嗯,就是传统的金玉寿礼:一份玉如意,一份金锞,上面写着松鹤延年。”
这下程菱薇困惑了:“就这?这不是很好么?”
“那是你不了解金玉寿礼这种东西。”秦子涧解释道,“打个比方吧,朝中有重臣的寿辰到了,我也在朝为官,但我和这位重臣不熟,尤其这个人,气焰嚣张、党羽庞大,我呢,自持清高瞧不起他,不愿同流合污,更不屑与之为伍,所以我不能像他那些一丘之貉的同党,送些让他高兴的礼物,但同为一朝官员,我也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那样等于公然翻脸了,也不行。怎么办呢?就送这种金玉寿礼。”
“啊”
“明白了吧?这本是旧齐多年的传统,算是官场潜文化,金玉寿礼这玩意儿,最简单寻常,你说它没价值?一金一玉,都是值钱的,主人收到以后,也不好意思当庭发作、骂骂咧咧扔大街上。可你要说它有价值——这种毫无特色的贺礼,又有什么真心的价值可言呢?潜台词就是:我和你可没什么交情,不过是临时敷衍你。所以过生日时,大家都不高兴见到这玩意儿,一份两份的那也罢了,如果收到的全是金玉寿礼,你平日的为人如何,自己掂量掂量就清楚了。”
程菱薇突然说:“宗恪恐怕受不了这种待遇。”
秦子涧一笑:“可不是?红绸掀开,一看竟然是金玉寿礼,他当场气得脸色煞白,一把抓起来,扔在了地上,还踩了一脚。宫里这玩意儿最多,不就是玉如意和金锞子么,内库房里这两样东西码成了小山,萦玉送的这份,和那些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
“别的嫔妃送的都是精心准备的手工礼品,偏萦玉送了个满大街都是的金玉寿礼——过生日,收到这种让人寒心的东西,宗恪能不发火?”
程菱薇轻轻叹了口气。
“这还没完呢,宗恪发脾气,转头跑出去了,萦玉也不恼,笑吟吟吩咐我,把寿礼好好收起来,说,‘明年圣上千秋寿辰,咱们还送这个’。那时候,宗恪还没走多远,萦玉故意说得那么大声,他肯定听见了。”
程菱薇发了半晌的呆,才摇摇头:“……可怜的宗恪。”
“嗯,可怜。”
俩人又沉默了好久。
“其实,一切都是虚幻,他看不透,萦玉也看不透……”秦子涧喃喃自语,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不对,我可是真的。”程菱薇低声说,凑上去吻他的唇,“就算一切都是虚幻,我也是真的。”
他回过神来,微笑着低声说,“对了,得说生日快乐,刚才都忘了说。”
他把嘴唇贴在她粉嫩红润的脸颊上,像蝴蝶呵护初开的蓓蕾。
“谢谢。”她莞尔,“我太快乐了,快乐得都要飞起来了。”
然后,他们亲吻,抚摸对方,像世间每一对恋人那样,亲密无间。
(作者有话:咳,宗恪得到的那份金玉寿礼后来被他送了人,记得么?除夕那晚当加班费送给了阮沅……好吧,我也知道自己很无聊,到处埋这种无聊伏线……)
第两百七十七章
收费章节(20点)
第两百七十七章
清晨,程菱薇醒来的时候,秦子涧不在身边,她坐起身,仔细倾听了一会儿,听见他在客厅和人打电话。
程菱薇悄悄穿好衣服,床头灯一直开着,昨晚他们忘记关掉了。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轻轻起床,缓步来到客厅门口。太阳已经出来了,他们睡了太久,窗棂上的阳光已经直射进屋里,那光线纯净透明,好像某种无色的液体倾泻。
秦子涧没察觉到她,他依然在和人通电话:“……嗯,大概会收拾一段时间,然后我们一起回去。不,不需要准备什么,她就住我那儿。”
程菱薇倚着门,静静听着。
“……我们想在年前成亲,嗯,这是菱薇的要求。”秦子涧说到这儿,不知对方说了一句什么,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很窘,“哪里有啊?我们可不是那样的。”
房间十分安静,程菱薇听得见手机那端,一个男性在发笑,她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但是能看出,秦子涧被戏弄了。
“反正我们没那么浪漫。”他低声嘟囔着,转过身来,正好看见了程菱薇,秦子涧赶紧道,“好了,我先挂了。”
他收起手机,眨眨眼睛:“是王爷。”
“是么?”程菱薇惊讶地问,“他过来了?”
秦子涧点点头:“过来帮白吉采购点化学制品,下午就回白氏山庄去。所以咱们见不着他。”
“哦,你刚才和他说什么?我好像听见王爷在笑。”
她这么一问,秦子涧的神情更窘,他掩饰地摇摇头:“没说什么。”
“肯定有什么。”程菱薇边笑边追问,“到底说了什么?你不肯告诉我,我会去问他的。”
知道瞒不住了,秦子涧一摊手:“他说,咱俩活像言情小说——到底哪里像了?”
程菱薇笑起来。
“为什么他要这么说呢?”
秦子涧看起来,有些不情不愿:“他说,言情小说不都是从相看两厌,到后来在一起的么?言情……亏他想得出来”
程菱薇忍笑走到他面前,她伸手抱住他,很严肃地说:“这一点他说错了,我可从来没看厌过你,回去以后你得为我正名。”
“正什么名?”秦子涧故意说,“说你打一开头就死追我不放?你好意思承认,我都不好意思和人说。”
“嘿我就是要弄得路人皆知我可是费了大力气才把你追到手的。”
“看来,我得感谢你的坚忍不拔了。”他笑起来,低下头,轻轻在程菱薇的唇上啄了一下。
大体的东西,收拾一两日,也就差不多妥当了,然后,他们终于定下了离去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