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眼睛,“我听过她,他们说,大幽的皇帝为了他的瀞姝贵妃忧郁而死,想必这一定是很美丽的女子了,可惜她命不长……”想了想,季玉妲又问道:“可是,太史爷爷,你都没有见过她,怎么为她作画?”
太史笑了笑,脸上的褶皱更加拥挤了,“傻孩子,美人阁多少美人我都没有见过,还不是将她们画了下来!”
季玉妲也笑了,想着自己这个问题还真是傻——难不成太史爷爷的父亲就真的见过那几百年前的祈阳雪女凤城了,可还不是画下了雪女的肖像,太史家的倾城谱里,画师与画中人,多少是从未相见过的。
可是,既然没有见过,又要如何才能作画呢?季玉妲又小小地疑惑起来了。
太史楚生没有打算解释这个问题——他几乎从出生起就呆在美人阁,但他见过的女子远不及他画下的女子多,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将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女子画下来,并且纤毫毕现,宛若重生,个中原因,是太史家的秘密,季玉妲不应该知道。
太史倾城谱,在千秋百代后,已经成为了一个神秘的存在,无数倾世美人出现在其中,她们来自各朝各代,各国各地,其中的每一个,都成了书写历史的瑰丽存在,这些画作由一代又一代的太史族人创作,他们唯一的生存痕迹就是倾城谱的角落里小小的“太史”二字。
但这倾城谱又是一个凄美的诅咒,据说每一个入画的女子,终身都得不到幸福,所以那些女子总是美得惊心动魄,却又难掩悲凉。
或许这也是燕皇不允许太史楚生太过接近季玉妲的原因之一——他怕太史楚生为季玉妲画像,他要季玉妲一生平安喜乐。
但燕思凡却没有想过,貌若无盐的季玉妲怎么可能会被太史楚生选作倾城谱内的女子,也许他懒得想,也许他不敢想。
无论如何,太史楚生没有继承人,倾城谱将绝于这一代了——这是燕思凡的想法,他很自信,觉得一切尽在掌握,所以偶尔也会任季玉妲亲近太史楚生。
太史楚生思虑了很久,神无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他已经足够了解,但他还是不能下笔——一旦下笔,就没有更改的余地了,他还在犹豫。
至于角落里另一张画像,恐怕就要搁置得更久一点了——至今为止,还不知道究竟该留下她哪种面貌,她有许多身份,许多名字,但只能留下一个,太史甚至不敢确定是不是“神无心”三个字就是对的。
有没有可能她在当神无心的时候,内心还有一丝的燕长安呢?还是她一直是燕长安,只是把自己扮作一个叫“神无心”的女子呢?
而且,现在她不是又有了一重身份了么?
太史楚生笑了笑,感觉自己过于残忍了。
正在这时,美人阁的大门被人打开,沉重的木门发出一阵闷响,太史忙用布帛将画扇盖好,随即从三楼往下看——他眼神不好看不真切,但可以分辨得出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独自一人往里走。
“咦,这不是宛平大君么?”同样趴在扶手处往下看的季玉妲道。
“这是赫连家的那位公子?”太史便问季玉妲。
季玉妲点点头,随即又嘟着嘴道:“我不喜欢他!”
还是因为上次尔朱荷的事情,赫连呼云和千乘熄烽合起手来不把她放在眼里,事后千乘熄烽还知道赔礼道歉,赫连呼云却毫无表示,可见是真的不屑自己这个长公主。
太史并不回应,而是整理衣袖准备下楼去迎接他,其实也是不想被人看见三楼的画作,季玉妲想了想,还是跟着下去了。
赫连呼云只知道那位传闻里的太史大人独居在破败的美人阁,没想到丑公主季玉妲也在,在二楼就被这两个面目丑陋的人拦了下来,忙拱手道:“呼云见过长公主,见过太史大人。”
双方见了礼,也没有可以落座的地方,就各自站着,季玉妲找了个小木凳坐了,仰头看着太史和赫连,倒像是寻常农家的女儿在看家里来的客人一样。
赫连也不觉窘迫,从容地从袖口取出一副画像,缓缓展开,道:“数月前呼云乘船渡江,遇上了一位鱼娘子,倾慕不已,直至回到长浥还是念念不忘,十分想将她找寻到自己身边,奈何遇见她那处本就偏远,恐怕再也难寻回,想着太史家熟知天下美人事,便斗胆拿着这画像来询问一二了。”
太史家确实有这样的神奇之处,无论什么样的美人,他们总是知晓一切信息,只看那女子究竟够不够美了。
而赫连呈上的画像,的确是鱼娘子,却和他无关,而是他三哥赫连长风书房里的那幅画像。
之前尔朱珍珑提醒过自己,长风所画的鱼娘子和千乘熄烽的宠妾长相相似,但那之后那位宠妾居然无影无踪,彻底消失在了千乘府,惊异之余,他也越发对这女子感兴趣了——毕竟,画像上的人像不像千乘熄烽的宠妾他不知道,但和七洛的那位公主,却是一模一样的。
太史看清了画像上的女子,脸上一丝额外的情绪也不曾流露,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笑容,而坐在一旁的季玉妲却压根没有兴趣,只顾着玩自己袖口的流苏。
“这女子,实则离你不远,恐怕不久你就能再见到她了。”太史这样说道。
赫连却不止于此,继续问道:“实不相瞒,这女子,和呼云的一位故人,颇有几分相似,太史大人可否多透露一些?”
太史楚生摇了摇头,“时机未到,总有一天,宛平大君自己就能找到答案。”
赫连一愣,知道太史是不愿多说了,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强求,便笑着告辞。
季玉妲看着他那修长的身影,心里却在想——他太瘦了,不像千乘熄烽那样高大,可惜宫中女子们都仰慕他。
太史握紧了拳头,心里却起了波澜。
……
“心气郁结,兼之血脉不畅,所以才病了过去。”云青衣向云铎和熄烽汇报着丫头的近况。
“为何会郁结,是受到虐待了?”熄烽沉着眉,愈发显得凶神恶煞,难以亲近,与他相比,一旁的云铎就明朗得多了,还知道道一声辛苦。
“丫头独居在一个小院,有人贴身伺候,半是软禁,看来是好的。”云青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她那么吵闹的人都心情郁结了,还说不是被虐待……”熄烽吼道,也不知道是气燕皇还是气云青衣,“实在可恶!”
云铎便劝道:“丫头无事就好,宴会不日就要举行,还等不得这一时三刻?”
熄烽脸色铁青,恶狠狠地看着前方,却不再多说了。
云铎知道他烦,但还是忍不住劝道:“若你实在担心丫头,不如……”
熄烽摇头,坚定地说:“你不必劝我,大争和丫头,都是我的。”
云青衣在心底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