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多么敏锐的人,总是能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想我什么?嗯?”他走过去,将长安揽进自己怀中,下巴顶着她的发顶,将她已经显怀的身体固定在自己怀中用大氅罩住,他早已不再服用秘药,体格日渐挺拔壮硕,从前与他齐高的女子已经只能依偎在他怀中,远远看去像是只有一人,这样的感觉实在太好,让他几乎忍不住原谅怀中的女人。
长安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他,“你身上有酒味,是从谁的宴会上回来?”
她想知道外界的情况,别无办法,只能问神无执。
“千乘熄烽和季玉妲的婚宴,比之赫连与尔朱的联姻不遑多让,可惜季玉妲容貌丑陋,不少世家都在酒宴中偷偷嘲笑。”
长安没有说话。
“难过吗?”
“有一点。”
神无执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正视自己,女人这些天来瘦了很多,唯有肚子不断长大,但目光还是澄澈如往昔。
不对,什么澄澈,其实是根本没有心罢了!
“宝贝儿,你可不要难过太久,不然我会生气的。”
长安握紧双手,强迫自己露出云淡风轻的神色,然而眉头的结却怎么也打不开,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熄烽大婚了,和季玉妲,那么她算是什么?
神无执抱她起来,屋子里的火炉烧得正旺,南燕的冬季不长,却很是湿冷,小岛上更是雾气茫茫,所以这阁楼早早就烧起了地暖,神无执将长安放置在贵妃榻上后就开始解自己的大氅和外袍。
当神无执开始除去腰带时,长安不由得有些惊慌,“我今天不舒服,可不可以……”
“不可以。”神无执勾唇笑了一下,随即俯下身开始解开她的深衣。
……
把这来自九幽的白虎驯养成只能乖乖听话的金丝雀,神无执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而此时的千乘府也同样不平静,烨丰大君与长公主的婚宴奢华靡丽,但季玉妲的面孔还是令人咋舌,千乘府和南燕的皇宫一样历史悠久,季玉妲也无非是从一个深宅大院到另一个深宅大院,燕思凡为她修建了公主府,然而新婚之夜,她必须要在千乘府度过。
她年纪太小,千乘熄烽根本不打算和她圆房,自己在书房过了一夜,季玉妲新婚的娇羞喜悦逐渐被不安忐忑取代,只有在燕思凡的保护下她才是无忧无虑的长公主,而在世人眼中,她却是个面目可怖的丑丫头而已。
千乘家的大争,空空,都是容貌昳丽的姑娘,熄烽见惯了这样的妹妹们,会不会厌恶我呢——怀着这样的心情,季玉妲半晌无法入睡,还是伺候她的老嬷嬷过来拍哄了她许久才睡着。
尽管如此,第二日认亲时她还是精神不济。好在千乘家的人并没有为难她,千乘不伤不管内院的事,夫人和颜悦色,熄烽的生母麟姨娘又半点也不逾矩,余下的几个姑子们在父亲面前不发一言,就连嫡子熄荣也是对她关心有加,至少在明面上,丈夫一家人实在是很尊重她这位长公主的。
甚至,熄烽还听从圣命送她回了公主府,得她传召才来与她见面,她还和从前一样,是个尊贵无匹只用玩乐的公主娘娘。
当时的季玉妲根本不会明白,在她大婚后的第三天,燕皇就在朝堂上提出了削兵令,南燕世家林立不下百数,各家皆有私兵,新任国相神无执以私兵有损国税,不利长治唯由上书请求燕皇减私兵,朝会时燕皇下令群臣商议,几大世家绝不可能同意此事,偏偏神无执以大幽为例,细数大幽任由燕击天一家做大险遭灭国一事,又有叶家、欧阳家、万俟和石家等新贵附议,以赫连为首的三大世家自然第一个不同意此事,朝堂之上瞬间哗然,世家子弟与燕皇这些年来提拔的官员针锋相对。
宛平大君当面讥讽相洛亲王,“七洛好生厉害,是不是神家人到了何处,何处就必有一番激变?”
这是在讽刺当年神妃嫁入大幽,元帝一病不起大幽险遭瓜分之事。
“若是神妃不入大幽,燕云将军府早就变天了。”
“相洛亲王好大的口气!”尔朱荷不由得拍案而起,在大幽神家可以把控住元帝兴风作浪,在南燕却休想,南燕的世家可不像燕云将军府,他们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臣子”!
燕皇从御座起身,众臣却没有停止互相攻讦,看着下面的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唯有三大世家家主纹风不动,大家心知肚明,有这三座大山压在燕皇头顶,他是无论如何不得翻身的。
就是不知道,削减私兵损失最大的就是千乘家,燕皇是为了安抚千乘,才提前把长公主下嫁吗?
燕思凡对着千乘熄烽微笑着,转头离开御案,内侍一甩拂尘,尖细的嗓音喝断了众人的吵嚷,“退朝——”
神无执摩挲着手串上的金乌头,看来,燕皇比想象中的还需要他一些。
玉宫。
祭司们穿着乌黑的长袍围绕着刚出生不久,血迹都还未洗去的婴儿吟诵着古老的咒语 ,寒冷的天气冻得那孩子浑身发紫,连哭泣都没有力气,只能发出动物似的呜咽,祭司们一边吟诵,圣女们一边递上装着海神泪爵,祭司们用手将海神泪一把把往婴儿身上泼过去,婴儿平躺的玉座在水的冲刷下露出本来幽深的绿色,然而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变化。
终于,祭司们纷纷停下动作,几个圣女们难掩失望的神色,其中一位甚至忍不住哭泣出声音来。
其中一位祭司抱起婴儿,将赤身的他带到玉宫最顶端的边沿,天上几只苍鹰正在盘旋,阴翳的天色使得它们愈加急迫。
而在登上顶端的入口处,穿着深紫色长袍,一头青丝绾在脑后的男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目中没有丝毫怜惜。
祭司将幼儿从顶端扔下去,伴随着一位圣女撕心裂肺的尖叫,婴儿的身体直接在空中被苍鹰拦截,撕碎,漫天的血肉将玉宫的玉石侵染得污秽不堪。
“不要啊!”那位圣女,也就是孩子的母亲,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凄惶,她不忍看下去,转头发现了孩子的父亲,“大人,我们的孩子……”
鬼该走过去,这个女人不是他唯一的圣女,也不止她为自己生下过子嗣,鬼该甚至连她的名字也记不清了,但此时,鬼该轻轻捂住她的眼睛,用前所未有的温和语气对她说:“不要看,不要去想。”
圣女的眼泪打湿了自己手心,鬼该却没能再多给她一丝温暖,他平静地看着几位刚刚残忍地杀死自己孩子的祭司,“大幽的毅亲王中了毒,是谁干的?”
“不想说?”鬼该冷笑着,“杀了我那么多孩子,礼尚往来,我也在你们每一个祭司的继承人身上都下了蛊,鋬冥瘴。”
祭司们震惊地看着鬼该,明明当年神无心毁了那东西,鬼该怎么会那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