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忆算着时间,估摸着周锦河一行人也就这几日到了,一直让人注意着。听到下属禀报,他眯了眯不大的眼睛,从中透出的狡黠宛如一只狐狸,带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哼道:“来人,吩咐下去让众位官员及城内富商跟着本官去城门口恭候公主殿下大驾!”说着,他迈着肥胖的腿往后院去。迎接公主殿下,还是得换身衣裳呀。
周锦河带着一行人到临沂城时,远远便见城门口一群人候着。见她到,一群人齐跪下行礼道:“下官(草民)参见公主殿下。”
她在马上快速打量着这群人,官员们倒是个个衣着朴素,后边儿跟着的想来是当地乡绅富豪,穿着倒是比官员们好些。为首的一个约莫四五十的胖子想来便是沂州州牧吴忆。
吴忆此时早换下了方才在府穿的那一身云锦,从箱子底下翻出了朝廷的官服。他脸上带着和善又庆幸的笑容,上前道:“殿下!可算把您盼来了!下官可是实在没法儿了!”
周锦河利落翻身下马到了吴忆面前,一路的风尘仆仆也无法掩盖她身上的皇家贵气,淡笑道:“诸位免礼,吴大人起来吧,大人这些日子想必也是辛苦了。”
“不敢不敢,这是下官的分内之事,岂敢喊累?殿下一路奔波才是劳累,快快进府衙歇息歇息,只是府衙条件简陋,比不得宫里,还请殿下多多担待。”
周锦河摆摆手正色道:“吴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本宫是来赈灾的,可不是来享受的,大人带路吧。”说罢,她便又上了马,似是不经意回头与微微靠后的萧无定齐昊天交换了眼神,三人当即有了共识:这灾怕是有些难赈了。
从城门口到府衙一路上,街上不少店铺都关了门,街头上有随处可见乞讨的人。周锦河将一切看在眼里,好不容易才舒展了一会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吴忆带着周锦河一行人到了府衙,果然如同他所说,有些破旧。
“殿下,这府衙着实有些破旧,您看要不住到那位乡绅府上去?比府衙条件好......”吴忆一脸为难,小心道。
“本宫既是以朝廷的名义来赈灾,自然要住在朝廷的地方,还请吴大人好生安顿随行将士,这一路着实辛苦。”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周锦河与吴忆虚与委蛇了一会儿,便摆摆手让他退下了,那副油腻腻的面孔看得她糟心。
“可算走了,这吴大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儿。”墨儿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嘟囔,她也见过不少高官,可这吴大人的眼神着实让人不舒服,看着心里毛毛的。
周锦河无奈叹了口气,她自然也知道,晚上的接风宴怕又是一出好戏,真是半点不让人消停。
既然承平帝钦点了萧无定负责周锦河的安全,他自然而然住到了周锦河隔壁,齐昊天和其他官员则稍远一些。几人沐浴完稍事休息,便有人来请去接风宴。
周锦河换回了女装,好生打理了一番才出了门,一出门就见萧无定立在门口候着。他换下了铠甲,一身便装将人衬的清逸俊朗,若不是随身携带的那把宝剑,别人还以为是哪家饱读诗书不谙武艺的翩翩公子呢。
“殿下。”萧无定淡笑着微微颔首,私下里周锦河不喜欢他那般客气,他自然不会逆公主殿下的意。
周锦河见过萧无定着铠甲的模样,也见过他穿便服的模样,却没见过他这般着便服带兵器的样子。着铠甲的萧无定是冷清肃杀的常胜将军,着常服在温沅面前却又是温和体贴的模样,如今这样子,又与前两者有些不同,文雅又不失威严。她一直以为只有女子气质才会如此多变,倒是不曾想,这萧无定也是这般。
“见将军这般,我倒是懂了什么叫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了。”刚沐浴完的周锦河心情大好,笑盈盈夸奖道。
萧无定还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微微一愣随即答:“殿下谬赞。”好在夕阳映在脸上,没人能看出他微红的耳朵。
周锦河眨了眨眼睛,似是玩笑道:“我的安危可就交给将军了。”
“殿下放心。”萧无定脸上的笑虽没消去,眼神却坚毅无比,握紧了手中的宝剑跟在周锦河身后往外走去。
吴忆办的接风宴是在临沂最大的酒楼。周锦河带着萧无定齐昊天几人到时,早有人候在那儿了。周锦河不经意打量了一番,大部分是之前去城门口迎接他们的人。分了主宾落座,很快便上了菜。只是这些菜对于接待公主来说,规格实在不够。
“殿下,如今灾情严重,只能以这样的菜色来给殿下接风,还请殿下不要怪罪......”吴忆坐在周锦河右手边,油腻的脸上挂满了歉意,看着倒是很真诚。
周锦河看着面前摆着的一片绿油油的蔬菜,心中冷笑:“这临沂大小官员要是真如这般体贴百姓就好了。”当然这些都是放在心中不会透出来的,周锦河高贵的脸上此刻还带着惭愧,道:“吴大人哪里的话,灾民们食不果腹,来这接风宴本宫就已于心不安了,在大鱼大肉岂不是愧对百姓?大人这般安排正好。”演戏而已,谁怕谁?
萧无定身为将军,主要职责是保卫公主安全,自然不需要多与人应酬,只坐在周锦河一旁乖乖用膳就好了。他夹起一片青菜放入口中细细嚼着,同时余光注意着周锦河那边,心中叹了口气。这吴忆,最好别犯事儿,否则公主殿下定然不会饶过他的。周锦河自小就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最厌青菜,这些日子本就没有好好用过一顿膳,好不容易安顿了吴忆还给她上一桌子青菜。公主殿下怀着灾民还在挨饿她怎么能浪费粮食的罪恶感正不动声色艰难解决着面前的青菜,一边还得同吴忆一群人虚与委蛇打太极,想来心情实在好不到哪儿去。
“吴大人,现如今沂州情况如何了?”周锦河一边优雅地用着面前的青菜,一边问。
“回禀殿下,沂州的灾情以临沂及周边几个乡镇的灾情最为严重,如今有大批难民聚集在城东,但前两年临沂收成本就不好,没有多少存粮,如今只能勉强每日施一顿粥,就是这样,怕是也撑不得五日了。”说着,吴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旋即又松了口气,看着周锦河感慨道:“好在殿下您来了,这临沂的百姓可算有救了。”
得,这是把皮球踢给她了,这下子饿死了人可就是周锦河的责任了。“本宫这次带的粮食实在不算多,城中各米商的粮食呢?朝廷可按市价购买。”
“哎呦殿下,米商如今也是揭不开锅了。”还没等吴忆接话,坐的老远处就先有人开始嚎了。“殿下,草民是临沂四大米商之一,可存的米刚开头那会儿就卖的差不多了,后边儿灾情严重,我们从外边儿买的米根本没办法运过来啊,蒙山上的土匪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