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我拉下去!”
等旁边守着的兵士上前,将我眼前正欲发怒的人拖走后,江安王朝我道了声谦,听起来简直毫无诚意,敷衍至极。
作为我的叔父,江安王,放我这个一国公主,在这不成样子的宴会上,屈居左位,纵下犯上。
心有不轨,但还未贵就迫不及待学人作威。这一辈子,也不过如此了。
我低头嚼着点心,又拿茶水压了压,眼角瞥见我那叔父已是美人在怀。
又枯坐了一阵,我便举了杯果酒,往连秦那边走。
对面的熊阔立刻推开眼前的美人盯着我一步步走近,连秦见状起身,举杯相敬。
我等他喝完了,说:“本宫有些话想与你说说。”
连秦往他身后的楼廊一请。
我靠着阑干,啜了口酒,问他打算。他朝下指了指。
远处是万家灯火,溜街明明灭灭。我一低头,便看到了楼额灯火下的人。
她著着白衣玉冠,站在当下,正抬头对上我的目光,伸出双手微微一笑。
光点落在她的眼里,如同星辰。
我不及反应,就被连秦推了下去。
身侧呼呼掠过的风景万千,我离她越来越近,可以清楚看到对方正眉眼弯弯,唇角勾起,对我笑着。
接着,一双手稳稳接住了我。
我立即环住她的脖颈,由她抱着我往边上飞跑两步,放进车厢。
车夫扬鞭催马。
我的吃吃。我瞧着她,顿时想要将这几日里所有的委屈说与她听,却又顿时觉得只要见到她,什么委屈都不算委屈了。
第29章 第 29 章
外头乱糟糟的,风声贯耳。
打斗声疏忽远去,我心跳得厉害,此时方有些腿软。车子忽然一个趔趄,我径直扑进吃吃怀里,额头正撞在她下巴上,听得她闷哼一声。我吓得急忙后退,贴紧厢壁,瞧着角落里闭目不语的吃吃,在一闪而过的光影中发现她嘴角溢出道鲜血。
该不是被我撞坏了牙齿,或是咬破了嘴唇舌头什么的?我战战兢兢又忧心忡忡地问她怎么了。
吃吃拿拇指抹掉,停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无碍。”
繁华过后,车厢里暗下来,不大能看清楚她的脸色,我干巴巴应了声,听外头车夫甩得鞭子啪啪作响。
车轮碾转,闯出万家灯火,奔入夜幕之中。
我没想到这一跑,直接出了平洲城。
马车急停,吃吃便顺势起身,掀帘而去。稍许,蓉蓉过来看我道:“殿下!”
我觉得连脑袋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晕乎乎地问她:“吃吃呢?”
“吃吃?”蓉蓉瞧我。
我立即坐正,故作理直气壮实则内心战战地回望过去:“什么?吃什么?”
蓉蓉愣了一愣,旋即摇头:“我瞧着瑶玉去河边了,脸色不大好的样子。”
脸色不好?我就要起身,结果晕了晕,险些撞上车顶,被蓉蓉一把拉住道:“她说是想要静一静。”
然后,蓉蓉被人扶着上来,转头道了谢,放下帘子,给我揉臂穴:“殿下脸色也不大好。”
“还好还好。”摁揉的地方激起一阵酸胀,脑子却清醒了,不适感也消退许多,我不由赞叹:“蓉蓉这一招妙极,何处学来的?也教教我。”
“还是龚老太医教给我的。”蓉蓉笑了下,提道:“殿下可还记得我来时晕车的事?”
龚老头子,我点点头:“……记得。”
蓉蓉捏着方才压过的几个地方告诉我:“便是这几个,头晕恶心皆可治。”
我记下了,问她:“你们在此处等多久了?”
“也没多久,不过前后脚。”蓉蓉道:“韩侍卫与容公子都在,殿下可要出去见见?”
“韩承灏?”
蓉蓉点头,我道:“见。”
蓉蓉撩起车帘,我当先一步,恰看到容长安正与一斗篷的男人在说话。
蓉蓉腿脚不便,我跳下去回身去扶,就见容长安往这边走着,那斗篷男人也转过脸来。
他脸上一道口子,从右额划到左颊,虽结了痂,却依旧狰狞可怖。
我捏住蓉蓉的手紧了紧,叫他:“韩承灏?”
韩承灏一愣,旋即低头。
我向前走了几步,好教自己看清些。
韩承灏抱拳跪道:“韩承灏参见公主殿下!”
我一时又想起念念来,也不知他们这一路都经历了些什么,遂叫他起来。
那边容长安已扶蓉蓉下了马车,我这才发现不对:“念念诵诵呢?还有郑晗旸,郑晗旸又是到哪里去了?”
韩承灏道:“连先锋敌不过熊阔,郑公子前去助阵。殿下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恋战,得了机会就走。”
我琢磨出他的意思来:“殿后?”
韩承灏没说话。
我攥紧了手,却又觉得手中空落落得难受,心口疼得很,不由后退了一步,被蓉蓉扶住了。
容长安道:“今日刚得的消息,景亲王殿下发兵平洲,天子派出的援军也与稱州对上了。江安王腹背受敌,不会将重心放在这上头,殿下稍安。”
我也不知怎么了,听他说这话,一股无名怒火陡然烧将起来,如何熄不住,直瑟瑟发抖,于是推开蓉蓉,自个儿站着:“本宫晓得了。”
站了一会,容长安忽然抬头看着一个方向:“来了。”并对所有警戒的属下打了个手势。
韩承灏也抬起头,那边传来郑晗旸的声音:“搭把手。”
容长安闻言飞身跃起,三两下没入黑暗中。
不几许,容长安率先抱着个人走近,那人半身鲜血,沾得他胸前红白一片。
后头郑晗旸架着诵诵与连秦脚步腾挪间靠近,连秦刚落下就呕出一口鲜血,然后冲去扶他的郑晗旸摇头。
诵诵抬袖擦了嘴角的血迹,走到我面前,低声叫了句:“殿下。”
我颔首应了,双眼不错地瞧着容长安将那个形貌瘦小的人谨慎放到地上,抬起头叫我:“殿下。”
我环视周遭,他们都在一言不发地看我。我终于怒极了,抑制不住吼道:“殿下殿下!叫殿下作甚?还不救人!”
容长安不再说话,低头探那人脉搏。
我的心一下子跟着悬起来,好似有只手探在自己的心口,不痛快极了。
韩承灏与郑晗旸,连秦也凑过去。
我推着诵诵:“过去,你也过去。”
我看向蓉蓉,蓉蓉于是一瘸一拐往那边走。未及她走近补上那个缺口,我便听有人用破碎沙哑的嗓子喊我:“殿下。”
蓉蓉停住了,回头看我。我怔怔地站着,看到一只凝固了鲜血的手举高,在摸索着什么。
我没动,想听那声音与我说句话。等说了这句话,我便过去,应那只手。
“殿下……”我瞧见她伸长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