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茕娘坐在高高的位置之上,看着一排一排的命妇跪在自己面前,口称皇后千岁。这种站在权力顶峰的感觉的确很容易让人沉溺,也难怪古往今来,有那么多人会为了权力迷失本性,做出一些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来。便是茕娘这等不好权欲,只想着怎么快活自在的性子,遇到这样的情景,有那么一瞬间也似乎很难保持本心。
待到命妇拜见之后,茕娘便宣布御花园赐宴,随即便让舅母留了下来。
杜氏虽然已经表现的很不错,但终究还是有些拘谨,便是知道眼前这人是在家中与自己谈笑无忌的外甥女,但对方身份变了,出于这么多年对皇权的敬畏,杜氏不自觉就会表现出几分恭敬。
茕娘心知肚明,却也毫无办法,只能让伺候的人都下去,杜氏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舅母,这几日你和舅舅还好?”
“回娘娘,都挺好的。”
“你……”茕娘本想让她再放松些,但一想到这毕竟是在规矩森严的宫中,万一被人发现舅母称呼过于随意,于她本身也不是一件好事,按身份她们如今毕竟是君臣,便是疏离恭敬些,也是为了舅母好。于是茕娘咽下了原本的话,直接问道,“舅舅日后有什么打算?”
赵瑕知道她和顾家关系好,只是对于贺闵的封赏也不过是个空头伯爷,怎好让顾云璧一个舅舅越过了亲爹,再加上顾云璧也算是做实事的人,赵瑕的本意是想让他下地方去历练一二,但茕娘知道舅舅很喜欢修书的工作,便还是想要问问他再说。
杜氏来之前就已经被丈夫嘱咐过,当下便答道:“回娘娘,夫君的意思是想要出京历练几年。”她顿了顿,才道,“夫君说,他如今在京中已有一年时间,此时去地方也是恰当。”
茕娘愣了一下:“怎么这么快……”如今修书之事如火如荼,顾云璧也做了不少事情,待到修书完成之后这修撰之人的名单中定然是有他的,对于读书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份天大的荣耀,顾云璧怎么会在这个当口放弃呢?
杜氏见她神情,便道:“娘娘请放宽心,夫君此举虽然的确有一部分是因为娘娘,但他本也不是那等不通庶务只知读书的书呆子,他早就有这样的打算,如今不过提前一些罢了。”
“那也有些可惜了……”
杜氏却摇摇头:“他不是那等将名声看得比天大的书生,只要于国于民有利,他心里就欢喜,娘娘也不必为此忧心。”
茕娘还想说什么,就见木清走了进来:“娘娘,陛下驾到。”
茕娘一愣,赵瑕已经走了进来。
杜氏立刻跪了下来行礼,赵瑕抬抬手:“舅母不必多礼。”随即便走到茕娘身边熟练地将她的手拢起来,“今日有些凉,你怎么不多穿些?”
杜氏虽然乐见帝后关系和谐,但也多少觉得有些尴尬,便立刻借机告退了。
茕娘将手抽出来,才说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了我今日要接见命妇,不回乾清宫吃饭了么?”
赵瑕坐在椅子上,又将茕娘搂过来,才道:“如今不是接见完了吗?”
“之后还有御花园赐宴。”茕娘狐疑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吗?”
赵瑕漫不经心道:“大概是鲁安道忘记提醒我了。”
隔着一扇门的鲁安道:“……”默默地背下了这个锅。
茕娘也没想太多,便道:“你先回乾清宫吧,等宴会散了我就回来了。”
赵瑕应了一声,却没有动弹。
茕娘站起身,却发现他的手还搂在自己腰上,顿时就有些无奈:“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一般赖皮?”
赵瑕手上一使劲,就将茕娘带到了自己怀中,不等茕娘生气,他就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直到茕娘脸颊都红了,他的唇边露出一抹笑,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茕娘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却又不知该说赵瑕什么,好在赵瑕见好就收,又凑在她腮边偷了个香才离开。
茕娘身上穿着朝服,被他这么一闹已然有些褶皱,只能无奈去更衣,也因此去宴会时就迟了些,好在她早已让红缨过去请了武安大长公主暂时主持大局,这才没闹出什么。倒是有那等灵通的,远远地瞧见了承平帝的御辇进了坤宁宫,皇后又是脸颊通红的模样,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茕娘上辈子在宫中也待了不短的时间,大大小小的宴会也见识了不少,接下来也没有再出现什么问题,可以算是顺顺利利地开了宴。
就在茕娘想松口气的时候,忽然见红缨面色凝重,走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德太妃来了。”
茕娘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今日是身为皇后的她第一次接见命妇,德太妃在这个时候出现究竟是想干什么?
只是由不得她多想,德太妃已经到了近处,笑容一如平时慈爱和蔼,往年宫宴时都是德太妃接见命妇,故此她一到近前,就有不少命妇给她行礼,随即才意识到这是皇后赐宴,顿时就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
德太妃却像不曾见到这份尴尬一般,笑着走到了茕娘面前,这才笑着道:“皇后才初入宫,又是个脸嫩的,哀家也是不放心,故此过来看看。”
她这话一出来,底下的命妇都是鸦雀无声。若是太后这么说,倒还有理可寻,可德太妃身为太妃,又不是什么正经婆婆,出现在此处,这目的可就有些玩味了。
茕娘没有接话,一开始德太妃出现时她就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既如此,她又何必再给对方面子。
德太妃也没想到茕娘竟然丝毫不肯维护她的面子,心中顿时升起恼怒,声音也冷了一分:“看来皇后也是觉得哀家有些多管闲事了?”
茕娘这才微微一笑:“太妃娘娘误会了,臣妾只是一时不曾反应过来,早知您要过来,也该再多备一张桌案的。”说完,就坦然自若地吩咐红缨去准备一张桌案过来。
德太妃被噎了一下,按照规矩,她的桌案是必须放在皇后之下的,如此一来地位立现,茕娘这一招轻轻松松就化解了她的刁难。德太妃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恼怒更盛。她特意卡着开宴的时间过来,为的就是要告诉这些命妇,谁才是后宫之主。
德太妃虽然相信于嬷嬷所说的话,却并不信承平帝不举,她宁肯相信是皇后不得承平帝喜欢,亦或者这皇后不过是个替身。如此一来,她那原本被按下去的小心思又开始冒头,且她的动机挑不出什么错,茕娘就只能老老实实吃个哑巴亏。
德太妃本以为不管是哪一点,皇后多少都会有些心虚,尤其在众命妇面前,她的底气不足,不管再沉稳都会慌乱,只要她慌了,德太妃自然有法子让她不大不小地丢个面子,却又叫她有苦说不出。这宫中都是些见人下菜碟的人精,皇后这一回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