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孔嫀笑着转头看着墨隐澜,从前也是这样,她每次去鲲鹏峰,都一定会坐一坐这架秋千,有时来回地飞荡,有时只是坐在静止的秋千上同他说话。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孔嫀看着殿宇匾额上的“一念遥方”字样,遥方,是墨隐澜从前在鲲鹏峰寝殿的名字。她就停了下来,墨隐澜也默契地不再推她。
“隐澜哥哥,现在鲲鹏族都有哪些人在呢?”
“我,墨祈叔叔,墨临意。”
孔嫀心头震动,三族中最为悍勇的鲲鹏,竟也凋零成这样了。
墨隐澜将这问题一笔带过,道:“说起来,你的修为大涨是何缘故?”
事情已过,孔嫀不愿他作多余担心,就简单道:“是帝尊帮的忙,助我吸收了一只火精的灵力。”
墨隐澜沉默一瞬:“玹琏?”
孔嫀点头,问:“隐澜哥哥,先前你得到的是问机灯?”
“不错。”见孔嫀好奇,墨隐澜放开秋千索,取出问机灯给她。
孔嫀望着手里的问机灯,样子并不起眼,辨不出是何古兽盘绕在烛台底座,青色甲鳞覆满台柱,最顶端的灯芯是颗暗色的石珠。
她说:“这个大有用处呢,我听说连每一任的少帝也是靠问机灯指引才寻得。”
墨隐澜道:“我要问机灯原为找寻你的下落,如今拿来已无用。但是,此物不能保存在你处。”
孔嫀:“我知道,我可没有保住这问机灯的能力。只是,天界若知道你得到问机灯会善罢甘休吗?”
“不必担心,我有对策。”
“那就行。”孔嫀将问机灯还给他:“你收好。”
墨隐澜将其纳回法域,道:“嫀嫀,我早将你房间准备好了,你就在此住着。”
孔嫀想了想,道:“隐澜哥哥,我不能留太久。小住三五天,就得离开了。”
墨隐澜微怔:“离开。你去哪里?”
“我要回紫上阙。”
“回?”墨隐澜轻嚼这个字眼,眸中敛去平素的漫不经心:“你才去紫上阙多久,你与我又认识多久。你说你要‘回’紫上阙?”
孔嫀不知如何接话,一时沉默。
“嫀嫀,你记着,我在哪里,哪里才是你的归宿。”
孔嫀在他的目光下一颤,摇摇头:“隐澜哥哥,我立过誓,要忠于紫上阙。”
“忠于紫上阙那不就是忠于天界?对那样藏污纳垢的天界,有何好忠?定是形势所迫,你不得已才如此立誓,权宜之时所言,何须放在心上。”
“不全一样的。紫上阙心向的是苍生,而非天帝。”
“苍生?”墨隐澜讽道:“那我妖界众生灵可算苍生?”
孔嫀答不上来,只得转而问:“隐澜哥哥,假如魔界出世了,妖界会和魔界联手吗?”孔嫀又道:“魔人凶残邪恶,与魔界合作不会得善终的。”
墨隐澜没有作答,而是道:“嫀嫀既不放心我,为何还要离开,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孔嫀微微犹豫,终是道:“在我孤立无援之时,是紫上阙庇护了我。”
墨隐澜沉吟:“说到底,你还是在怪我。”
他并未告诉孔嫀,他之前已获取消息,称孔嫀在紫上阙,他那时就去找过她了。只是阴差阳错,墨隐澜到时,恰巧孔嫀落入火阵不久,因此即使近在咫尺,墨隐澜也没能找到孔嫀。他连续去了紫上阙一个月,次次失望而返,才转而夺取问机灯,想用问机灯找寻孔嫀下落。
不过,正因有期待,才会失望和怨怼。孔嫀怪他,反而是件好事。墨隐澜道:“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有在你身边。”
孔嫀心底莫名生出痛来:“我没有怪你。”
墨隐澜拉过孔嫀的手:“嫀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就不要想着离开的事。妖界还未完全握在我手中,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将寻叔带出来,让你们团聚。”
孔嫀愣了愣,没想到他已为她考虑到父亲了:“谢谢你,隐澜哥哥。我的确很想念父亲,但我还是不能就这样离开紫上阙,我不能做一个没有信义的人。”
墨隐澜看着孔嫀,他最喜爱的这双灵动活泼的眼睛,不止是以往的纯然,且染上了坚毅,那是吃过了苦头才会有的神色。墨隐澜于是就伸出了手,爱惜地抚摩她的额角:“如果我坚持不让你走呢。”
孔嫀苦笑:“隐澜哥哥,我……真的必须回去。我会多找机会,到妖界来看你,好不好?”
墨隐澜没有回答,只道:“先不谈这些,我带你在妖界走走。”
“好。”
跟着墨隐澜,孔嫀永远不担心无聊。原来妖界有些地方也挺好玩,妖精们也很有意思,故事篓子一样的树爷爷,霸占着一片蜜桃林的异种松鼠怪,经常找人切磋厨艺的飞马大妖……
尤其这里有一座百花谷,百花百妖,里边住着许多美丽的花妖,喜爱唱歌舞蹈,谷中总是一片喜乐。
那些花妖唱歌的声音,总有种不同寻常的空灵,孔嫀喜欢得很。待那个些花妖跳舞的时候,她更是看得聚精会神,看得兴起,还会与她们斗一斗舞,很快就与花妖们嬉闹成一片,墨隐澜便站在一旁看着她。
这样的妖界,和孔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比天界尤其是天上天那些人可爱多了。
两人回到一念遥方时,已经入夜了。
墨隐澜将她引至一间房内,孔嫀吃了一惊,这里的床榻案椅,连屏风香炉,竟与她从前孔雀峰寝房的摆设分毫无差。想来是墨隐澜赶到孔雀峰时,人去室空,就将她房里之物都带来了这里。
“嫀嫀,你晚上就住这儿。我在隔壁,有事叫我。”
“好。”
梳洗完毕后,孔嫀躺在床上,想着当隐澜哥哥对着孔雀峰的空室时,是怎样的心情呢,他一定在自责没有护住她,可她之前却一直误解他,甚至在他面前说,是紫上阙庇护了她,孔嫀满心愧疚。
她又想到了帝尊,不知帝尊若知自己没回紫上阙,会如何作想?心里揣着事,自然辗转难以入眠,孔嫀张着眼,也不知看了水粉金葵顶账多久。周围都静谧无声,她索性披衣而起,来到墨隐澜的房间。
她想给墨隐澜道歉。
许是感受着孔嫀熟悉的气息,墨隐澜竟难得地早早入眠。
孔嫀来到墨隐澜门前,望着他的睡颜,眼底有几分心疼。
从前在画厘山就是这样,东殷伯伯对墨隐澜极其冷漠严厉,严厉得简直不似对人,更像是在磨砺一柄没有生命的利剑。
虽然外人看来墨隐澜乖张,其实她却知道,只有在自己身边,他才能稍得松泛。如今在妖界之中,他定然更为警醒惕厉,想必早已累极。
墨隐澜蓦地张眼,转头看来,戒备的眸子在看见孔嫀时染上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