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金戴银的出门了,却让人看见随行的亲戚锦衣下头居然是双乡下的土布鞋,这能不更觉得堵得慌?
好在马上从探春等人的屋子找回了面子,何况对黛玉还是有信心的,要不,贾老太太估计都不打算带着刘姥姥来稻香村了。
不过刘姥姥到底是个人物,人家一眼看出来这泥墙茅舍都是假的。
凤姐笑语:“姥姥,看我们这茅舍比你们那里的如何?”
刘姥姥摸了摸那黄泥墙,比了比厚度,又抬头看看那屋顶,说:“姑奶奶又哄我!这房子可了不得,里面都是砖吧。要是茅屋都这样,我们谁还盖瓦房啊?!”
这话说的贾老太太很受用,进来房间,紫鹃已经让人准备好茶座了——原著上在*馆,屋子里面地方小,又得搬椅子又得慢慢倒茶来,现在稻香村最大的好处就是地方大,自然先准备好。
紫檀的圆桌,正中摆着定州花瓷瓶,插着几支桂花;玛瑙三足碗,碧玉莲花盘里摆着当季水果。
案上蟠虺纹铜鼎边的鎏金瑞兽香炉里香烟一线,另一侧却是五代柴窑葵口瓜棱形宝石红釉美人觚。
角落里的黄花梨荷叶式六足几上设着青花牵牛花兽耳折角方瓶,连桌子下面都是和田白玉兽面纹唾盂。
两边绣帘高卷,一侧是书房,四壁垒的满满的都是书,桌上陈设笔墨,桌边立着鎏金朱雀灯,桌上摆着紫檀百宝嵌花鸟笔筒和缠丝玛瑙菏叶口大笔洗。
另外一边绕过紫檀嵌玉荷花鹭鸶图六扇屏,就是卧室,四进的描金黄花梨拔步床占了大半空间。
实在长足了贾母的面子,刘姥姥看不懂探春房里的名画古董,但是一进黛玉房里就被晃花了眼——这才叫富贵逼人。难得是如此奢华摆设分散各处,再让满室书香一冲,一点也不俗气,反而显示出一种入骨风流。
板儿指着黛玉的四进拔步床,问:“你们的屋里还有一个小屋子?”
这个紫鹃也有同感,其实她一直睡在黛玉外面,算是上夜了,也不用雪雁替换。这四进的拔步床,睡了这么久了,她每次进入床里都有一种进了堡垒的感觉。
第一进换鞋,第二进换衣,第三进才是一般拔步床的设置,第四进是床。第二进有精致繁复的雕花门,一旦关上,可不是就是一间独立的小房间么?紫鹃有时候想,这一张床就能承载一个古代贵族女子的一生了,如果她不想看看户外的蓝天阳光,那么她一生的需要都能在这个床上解决了。
对,紫鹃来说,这拔步床的主要好处是床够大,据说一般丫鬟是在地坪上睡觉来上夜的,紫鹃看看那里还真的睡的人,不过她还是庆幸自己是睡床上的。
贾老太太终于坐下的时候,板儿还是不能理解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床。紫鹃早准备好了,用黑漆钿罗描金盘托出四只碧玉描金福寿盖碗。
黛玉先亲手递给贾老太太,然后是薛姨妈,王夫人,最后一杯递给了刘姥姥。紫鹃的余光看见湘云见到黛玉亲自给刘姥姥递茶,惊讶想要开口,终于忍住了。
王夫人因为一进门就有布置十分周全的座位,贾老太太的主位,薛姨妈的客位,王夫人作为媳妇的陪位,刘姥姥的客位,都摆放好了。一坐下,就一盘托出四盏茶,也不用有什麽想法了,就是有也说不出什么了。
☆、26、老太太摆谱的终极搭档
贾老太太吃了茶,十分受用,说:“这是浓梅香?”黛玉答“是”。
其实黛玉平时不焚香的,不过今天紫鹃擅自点上了。贾老太太却更加高兴:“还在我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最喜欢这浓梅香了。这么多年都没再用了。如今闻起来,就像回到当年一样。”
“诶哟,老太太您怎么不早说!早说了,我天天给老太太焚这浓梅香,老太太不就早恢复成年轻的时候的样子了。也让我们见识见识老太太当年的气派!”凤姐马上凑趣,说的大家都笑了。
“你这个猴儿,又来说嘴,恢复年轻时候的样子,不成了老妖怪了么?”老太太的脸都笑成菊花了,“这种香,女孩儿们用最好,这香味也罢了,关键是这烟,影影绰绰适合闺房里了。”
众人当然点头称是。紫鹃暗想,总算没白忙乎!这浓梅香可不是贾府的份例供应。而是紫鹃从自己娘亲的旧同事、贾老太太的陪房、当年未嫁前史侯家千金闺中的侍女那里听说的信息。为了弄到这东西可是费了一番周折,最后还是喜儿帮她买到的,不过据说还是从宁国府里弄的。
宝玉一脸天真无邪的说:“这味道也挺好,比我常用的芙蓉香厚重。史大妹妹平时在家也用这个?”
史湘云说:“我更喜欢兰香,恬雅清幽。”紫鹃心里冷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浓梅香的价钱,不是现在史家日常能供养的起的了吧?
贾老太太兴致高涨说:“说起这浓梅香来,我到想起一事来。这屋子窗户不好用纱吧?夏天里也用窗纸,怕是要热吧?”
“回老太太的话,到了夏天,换上凉布,也到清凉。”黛玉说。
贾老太太一直认为自己外孙女住在这样的“土坯房”里实在可怜,都是宝钗把蘅芜苑占了去,那么好的房子,给了她实在糟蹋了。还是我的黛玉会收拾房子,女孩子家家的,就要有个大家姑娘的气派,不能学小家子的穷酸气。
于是贾老太太就说了:“我记得咱们先有四五样颜色糊窗的纱呢。明儿拿了来做几件纱幛,配着袅袅的轻烟,最合适不过。”
凤姐儿忙说:“昨儿我开库房,看见大板箱里还有好些匹银红蝉翼纱,也有各样折枝花样的,也有流云卐福花样的,也有百蝶穿花花样的,颜色又鲜,纱又轻软,我竟没见过这样的。拿了两匹出来,作两床绵纱被,想来一定是好的。”
贾母听了笑说:“人人都说你没有不经过不见过的。连这个纱还不认得呢。那个纱,比你们的年纪还大呢。不知道的,都认作蝉翼纱。其实呢,正经名字叫作‘软烟罗’。”
贾老太太看见连薛姨妈都吊起了兴趣,心里高兴:“那个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晴,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若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的看着,就似烟雾一样,所以叫作‘软烟罗’。那银红的又叫作‘霞影纱’。如今上用的府纱也没有这样软厚轻密的了。”
薛姨妈笑说:“别说凤丫头没见过,连我也没听见过。”
凤姐儿早命人取了来。
贾老太太看了说:“可不是这个!先时原不过是糊窗屉,后来我们拿这个作帐子,试试也竟好。明儿就找出几匹来,给她做几道纱幛。”
大家答应了,凤姐又凑趣。
贾老太太更有了兴致:“再找一找,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