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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态度虽然还有些生硬,手却又暖又软,身上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芬芳怡人。朱弦感觉到了鱼郎心中的雀跃与欢喜,不由唏嘘:这个孩子,只要一点点善意就能让他心生喜悦。

    经过中庭,刚刚遭了板子的李婆子和鸢儿已经被拖走,只留下地面的斑斑血迹,依稀可见刚刚的惨烈。几个婆子正在撤走春凳,冲洗地面的血迹。

    二十板子,不死也得半条命了。

    谢昕连眼角也没有往那个方向扫一下,拉着朱弦直接往产房而去。朱弦目光微微一顿,随即移开,沉默地跟上谢昕的脚步。

    产房中密不透风,兀自残留着血腥气,谢昕带着朱弦站在门口客气地问候了几句,并没有进去。

    朱弦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床榻上。周夫人神色憔悴,满脸疲色,一双如画的明眸却温柔如水,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奶娘怀抱中的小小婴儿,唇边挂着幸福的笑意。任谁都能出她对新生命降临的喜悦。

    她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轻触了下小婴儿的脸颊,爱怜横溢。

    “娘亲……”脑海中忽然响起鱼郎失魂落魄的声音,伴随着无限的酸涩与哀伤,他一直以为娘亲是不喜欢孩子,可在看到周夫人看着小婴儿的眼神时,他终于明白过来:娘亲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他明明一直那么努力,努力地想让娘亲看她一眼。为什么!

    强烈的情绪席卷全身,濒于崩溃,熟悉的对身体失控的感觉又起。朱弦暗叫糟糕:这小小的孩子实在让人牵挂,她还有很多交代没来得及和他说呢。

    已经来不及了,眼前一片混沌,她很快再次失去了意识。

    *

    朱弦醒来时头痛欲裂,听到身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她勉力睁开眼睛,正看到谢冕在穿衣服,却没有叫丫鬟进来服侍。

    “什么时辰了?”她脑袋中兀自浑浑噩噩的,开口问道。

    谢冕看了她一眼,含笑道:“才寅时末,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

    论理,她该起来服侍他起身的,可谢冕没提,她也懒得在他面前扮贤妻,当下安安稳稳地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脑袋一突一突地疼,她究竟怎么了?明明昨天起来时还好好的,是因为晚上做了个奇怪的梦吗?

    她忽然愣住:她究竟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只能记得梦中酸涩与哀伤的心情,恍惚中仿佛有一个童稚的声音在不停地喊着:“念念,念念……”带着绝望与眷恋。

    究竟是谁?

    眩晕感阵阵袭来,她只觉深深的疲惫,似乎仿佛精神已被抽空。

    想了一会儿无果,她索性丢开,闭上眼再次睡去。

    再次醒来好受了许多,梦中那一点阴霾早就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

    吃早膳时,谢冕也回来了。他应该是沐浴过了,头发半干,身上带着一股皂角的清香,也不知去哪里换了一身墨绿色绣竹叶纹直裰,更衬得身姿挺拔,面容如玉。目光专注地望着人时,便仿佛全部的神情都倾注在你身上。

    朱弦想起昨夜之事,气还没消,只做不见。朱妈妈忍不住了,在后面连连咳嗽。朱弦无奈,站起迎接他,笑盈盈地叫了声“五爷”,仿佛已全然忘了昨夜的不愉快。

    哪知她要揭过不提,偏有人皮痒撩拨她。谢冕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娘子待我这么客气,为夫心甚惶惶。”

    朱弦的牙根又开始发痒,恨不得再咬上他一口。她不就咬了他一口还扔了他一枕头吗,他也没吃什么亏。到他嘴里,怎么就揪着不放了?

    她的笑容有崩溃的趋势。

    谢冕却笑容灿烂,一派大度地道:“娘子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美人儿就算撒泼,也是美人儿,为夫心爱之,不会嫌弃的。”

    这混球,就是有这本事气人。朱弦顾不得朱妈妈在后面连连咳嗽,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道:“五爷,你不说话我也不会嫌弃你。”

    “是吗?”谢冕一脸怀疑,笑得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朱弦又瞪了他一眼。看着一屋子服侍的人,发作不得,索性别过头,眼不见为净,自顾自地坐下来进食。

    谢冕也不在意她的无礼,笑吟吟地坐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的毛病更重了,看到小丫头装模作样的贤惠样,就想招惹她,见她气得脸红撒泼的模样就感觉神清气爽。

    朱弦看到桌上的食物却愣了一愣。

    委实太丰盛了。

    鲜虾水晶饺、五珍灌汤包、核桃一口酥、芙蓉鸡丝饼,枣泥糕、碧梗粥、豆花汤、燕窝羹,鱼鲞、虾丸、拌三丝,牛乳、豆浆、酥酪茶,腌黄瓜、水萝卜……

    满满一大桌子,休说两个人,就是再加两个也吃不完。

    “有人要和我们一起用早饭?”朱弦惊讶。

    谢冕比她更惊讶:“怎么会?”

    朱弦指了指一大桌子的食物。

    谢冕歉意地道:“寒酸了些。我忘了娘子今天第一次和我一起用早膳,应该让他们再添些的。”

    朱弦目瞪口呆:这还寒酸?那昨天……

    仿佛看出她所想,谢冕不甚诚意地道:“昨天是我的错,没有和娘子一起用早膳。”

    朱弦沉默了。她在凉州时,因那边靠近边关,常年战乱,物资匮乏、粮食紧缺,一日三餐够吃就可。后来回了宣威将军府,大伯又是个崇尚节俭的,饮食上虽未亏待过她,但也从未如此奢费过。

    看来敬伯府虽然没落了,这饮食上的奢靡之风却丝毫未减。

    谢冕不甚满意地屈指敲了敲桌子:“这些太简陋了些,娘子若不合胃口,我再让他们重做些来。”

    “不用了。”朱弦见他一副精神百倍,不怕折腾的模样,头痛地扶额,摇了摇头道,“已经够好了。”

    谢冕神情殷殷:“娘子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朱弦咬牙:“真的已经够了。”示意八角去取一碗牛乳。

    谢冕笑吟吟地夹了个水晶饺给她:“这个配着吃不错。”

    朱弦警觉地看向他:这厮怎么忽然开始对她献起殷勤来了?

    谢冕对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又夹了个灌汤包给她:“这个味道也不错,你尝尝。”

    朱妈妈在一旁看着心里乐开了花,只有八角不解风情,暗暗腹诽:这位爷,你把我的活都抢走了。见谢冕还要献殷勤,眼疾手快地盛了一碗碧梗粥给朱弦。

    谢冕立刻夹了一筷子鱼鲞到朱弦碗上:“这个用来下粥不错。”

    朱弦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连碧梗粥都推开了。谢冕愕然看她。

    朱妈妈担心谢冕误会,夫妻生隙,忙解释道:“五爷,奶奶向来不喜沾鱼腥。”

    “是吗,你也不喜欢食鱼?”谢冕愣了愣,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兴致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