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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入耳,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他陡然清醒过来,克制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中一派清明,绮念全消。

    她一对妙目静静地凝视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就算他不答应,也阻止不了她吧。何况只要是她的决定,纵使自己心中仿佛油煎一般难熬,他又怎么会反对。“好,我会安排。”他一口答应下来,翻身而起,顺手为她拉上被子,对她提条件,“不过这之前,你得先把病养好。”

    这是当然,她要是还在病中就去见卫无镜,不知道会被那家伙想成什么样呢。她乖顺地点了点头。

    谢冕伸手盖上她的双目,柔声道:“你看着精神不好,先睡吧。”

    确实,一番折腾下来,疲累不堪的感觉越发厉害。她听话地双眼阖上,不一会儿就传出均匀的呼吸。

    一缕乌发因先前两人的动作凌乱地散落在她面颊上,也不知她是太累了还是没有察觉,竟任由它留在那里。

    谢冕坐在她身边一动不动,静静地看了她许久,心中忧虑泛起:郑老明明说她没有大碍,怎么会如此嗜睡?而且她的精神似乎也一直没有恢复的样子。

    他轻轻将散落在她面上的乌发拨到耳后,手指情不自禁落到她细嫩光洁的面上,怕扰了她,并不敢按实,沿着她的轮廓缓缓向下,细细描绘着她动人的眉目。

    她当真生得极好,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肤光胜雪,乌发如缎,尤其是一双灵动异常的明眸,顾盼间璀璨生辉、动人心魄,叫人轻易便被她吸引全部心神。当她专注地看着你时,让人不知不觉便陷入她粼粼的眼波中,恨不得一切都答应了她。

    这个姑娘,生来便是克他的吧。

    谢冕的唇边泛起无奈的苦笑,控制不住地低下头,薄唇轻轻覆在她的眼睑上。

    她的眼皮忽然动了动,他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抬起头来,掩饰般地为她掖了掖被子。她却没有醒,忽地眉头一皱,嘴唇掀动,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来。

    她在说什么?谢冕惊讶,索性将耳朵贴到她的唇边去听,隐隐约约听到她在哼着一首歌,只不过走调得厉害,若是声音再高些,多半称得上是魔音穿脑。

    他微微一怔,随即仿佛想起起什么似的,神情一下子柔和下来。

    那时,因六郎之死,他身为最大的嫌疑对象,被娘亲关在小黑屋中整整七日,满心彷徨和愤怒。唯一的安慰便是念念的出现,传他功法,教他应对之道,闲暇时会谈些她幼时的趣事。终于有一日,她磨不过他,给他唱了催眠曲,然后,他便深刻理解了为什么她一直推三阻四地不肯唱。

    嗯,不好听,非常不好听。可那时,他心中只有欢喜,就算她唱得调都不知道在哪儿,他也愿意一直听下去。

    没想到她居然会在梦中唱歌,就该是这样的神情,百般不情愿又无可奈何。

    谢冕越看她心越悸动得厉害,忍不住想要将她柔软的身子再次揉入怀中。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口哨的声音,三长一短,连响了两遍。谢冕脸色微变,蓦地翻身而起,重新为熟睡的朱弦盖好被子后,悄无声息地披衣去了外间。

    第53章 秘密

    依旧是灰暗的世界, 逼仄的屋子,仿佛身体都不存在的虚空感。朱弦已经接受了自己一睡着就会梦到鱼郎的世界的事实,只是心里不明白:前几次,她明明变作了鱼郎, 这几回怎么会陷入这样奇怪的, 仿佛失去了身体的境地?最奇怪的是, 她明明一醒来就会忘掉所有的梦中之事,为什么每次入梦还能再次想起从前的梦?委实不可思议。

    眼前手影翻飞,鱼郎在练她教给他的小擒拿手,手腕翻飞, 五指变化,已经像模像样了, 偶尔有几个地方会出现凝滞,朱弦“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凝神对他道:“这里不对,手臂还要再下沉些, 腕要放松,要活……”

    鱼郎大喜:“念念……”却被她打断,不耐烦地道:“专心些。”

    鱼郎不敢做声了,依着她的指点调整姿势,直到一套小擒拿手打完, 这才欢喜地再次开口道:“念念,你终于又来了,我都等了你好几天了。”

    朱弦一愣:“又过了好几天了?”

    鱼郎道:“是啊, 都过了五天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

    五天?朱弦惊讶:“你就一直被关在这里?你的伤怎么样了,有人来看过你吗?”看周夫人那天的架势,恨不得立刻打死鱼郎为六郎偿命,怎么会把鱼郎关了这么久?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鱼郎倒没有乱,一一回答她道:“我一直被关在这里,伤好了不少啦。祖母和长姐都来看过我,送了些吃食衣物,问了问我那天的情形就走了。”

    朱弦问:“你怎么说的?”

    鱼郎道:“我实话实说的。”

    七岁的孩子,要他说谎确实也不大可能。可既然许老太太和谢昕来过了,鱼郎也还没被放,说明他的嫌疑并没有被洗脱。可怎么会拖这么长的时间?朱弦觉得这其中有哪里不对,却始终抓不到不对之处。

    她想了想,问鱼郎:“周夫人后来有没有再审问过你?”

    鱼郎摇了摇头:“没有。”

    朱弦陷入沉思:这都五天了,六郎怎么死的,怎么都该验出来了。周夫人把人押着并不审问究竟是什么道理?她究竟在等什么?

    鱼郎打了个呵欠,立刻掩饰般捂住了嘴。

    朱弦笑了:“鱼郎困了?”

    鱼郎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不困。我还能陪你说话。不然明天我一觉醒来你就又不见啦。”

    天真的话语,再认真不过的表情。朱弦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这孩子,原来是为了这个缘故。她佯作生气地道:“你伤还没好,就该好好休息养伤。要是不听话,我现在就走,免得耽搁了你养伤。”

    “不要,”鱼郎急了,“我乖乖睡觉,念念你别走。”

    朱弦满意地道:“这才是乖孩子。”

    鱼郎小声地道:“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

    朱弦不疑有他:“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鱼郎道:“上次你答应唱曲子给我听的,我还没听到呢。”念念讲小时候的事,听得他都入了迷,完全忘了这一茬。

    朱弦僵住:这孩子怎么还记得呢。她干笑道:“我小时候还有好多有趣的事,讲给你听好不好?”

    鱼郎又打了个呵欠,拒绝道:“可我今天想听念念唱曲子,你答应过我的。”反正不管她怎么说,他就是要听。

    朱弦没辙了:“好吧,唱就唱,你不许笑我,也不许嫌不好听。”

    鱼郎认真地道:“我不笑,只要是念念唱的,我也不会嫌不好听。”

    看来这次是真逃不脱了。朱弦百般无奈,捡了首最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