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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得放空,只盼时间快些过去。

    吵闹之中,突然插进一道婉柔声音:“妹妹迟了。”

    浮宵骤然回首。

    又见那人轻轻对众人行了个礼,笑道:“这便给各位姐姐赔礼了。”

    浮宵转回,不再分给那人一点目光,努力忽略掉众人调笑声。此时多希望自己不在这里。

    那夜收到罗裙后,凭着微醺的酒意,可以教自己问自己心意的时刻,她想了一夜。得出的结果便是,第二日让晓枝回了一只蓝田芙蓉玉手镯,只说谢还。

    成色极好,她也不曾戴过几回。

    再然后,她就没怎么出过门,听见流宛声音都是绕道走的,所以便没遇见。今日看来,却是避不过了。

    然而许久,只闻耳边调笑声,那人轻应声,应好坐在别人身旁声。

    像是根本没看见她。

    像是那些说过的话,浮宵将信将疑的话,曾经握住的温度,都是不存在的。

    都是假的。

    没人跟浮宵保证真假,她还差些傻傻当了真。既然什么都是假的,为什么此刻失落的心不能是假的?

    骗子。

    第19章 不假

    最后还是鼓声打断了喧嚣,更带来势如潮水般的吵闹。

    各自结伴起身,向高台那边走去。当然也有独行侠,比如她身边的这位,风风火火的就直出去了。亦微笑婉拒邀她的人,由晓枝扶着,落在人群后。

    就算刻意避开,为什么还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一个?

    这显眼感觉只于浮宵。

    但她自己并不知晓,只能恨那人狐媚。不是啖肉食血的厌恨,而是不知心恨谁的恨。

    路已尽,仍未得她一个回眸。浮宵随意寻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她半点都不在意这件事,忽略掉依然涌上的失落的话。暗笑自己,就此陌路,不是最好?

    不及想更多,台上秀才已拽了篇酸溜溜的赞文。

    花榜谁评?

    左右都是前些年的熟面孔,出了名的不羁才子,多数风流,多少倌儿但求一词。时下也兴惜花赏花,并非草本,惜的是如花美人。所以倒也有官家护持,各处心照不宣,只要不摆在上头明议的秘密。礼尚往来,赠花交情。每年谁能摘到魁花,尚能以此自倨,邀人共赏,只分三分艳色,其余自占,或是大方转赠,也作美谈。

    却不料今年,竟是知府亲临。

    依然是斯文模样,青衫一袖也是几分玉树风流。倒与初见的印象大为不同,本以为只是世家文雅公子,原来胆子却也不小,性子也绝非板正迂腐了。

    这位太老爷在一旁社中楼上,沉静望着这边。片刻后,望住了浮宵。

    一笑,眉眼含笑,恍如绿林初盛。

    浮宵一怔,但也报以一笑。看来那夜酒醉没有让他忘记浮宵,甚至是更深刻的记住。

    台上花展,却已开始了。

    浮宵看回台上。

    先上来的,是位紫衣女子,容颜映丽,但这里的女子没有一个不美丽。福身道:“奴金莲院裳华,今有幸录花,蒙诸位青眼,奴先谢过,望诸位不嫌便好。这便献丑了。”

    言毕袖展,幕后乐声即起,翩然作舞。

    裳华者也,当真盛花,飞送横波,舞袖旋身。

    已有女子暗自咬牙。

    接下来的明争暗斗愈发激烈,你跳舞我弹琴,你作诗我作画,削尖了脑袋也要往那花名册第一页挤,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浮宵看得想睡觉,她昨夜没睡好。

    直到台上又一女子的出现,她才猝然睁大了眼睛。

    是流宛。

    套词说过,有人摆上笔墨纸砚。流宛扫视台下一眼,目光不着痕迹停留片刻,暗自一笑,期待作完后那人的表情。

    轻描勾画,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临摹,不过一嗔。

    半晌,搁笔,微笑道:“好了。”

    将手中纸张边缘以镇纸一抚,墨迹还未干,新鲜时间,走至台边,向众人一展,数百同览。

    那是一幅画,画的是一个女子,画的是女子嗔怒神情,似笑非笑,似怨非怒。

    “奴不敢称献丑,因为奴画的人实在不能这样说,要说也是奴的不是,画的不好,不能得两分□□,名花枉嗟叹,是奴不得传,奴的情却是真的。”流宛说着,飞了个媚眼,情意切切,又道:“因此便请姐姐不要厌了奴。”

    相识的人一眼便认出,不相识的也随流宛目光一眼盯住了浮宵。

    何止两分□□,何言不得传神,简直是把人照搬了上去,尤其那一嗔神情,只教人觉下一刻该哄着她,免她嗔羞离了去。

    再看那纸上,画旁,还题了一首延年歌。

    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再难得。

    花展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形。各花争艳,你死我活,何曾有过这样‘姐妹情深’?

    浮宵的脸已经红到了极限,就连手上颜色都变作了淡粉,蔓延全身。若不是脸无法再红下去,只怕整个人都要化成最浓的胭脂。

    流宛前言不假。

    “妹妹说笑。”浮宵轻若蚊吟道,也无法顾流宛究竟听不听得见。

    不看流宛反应,低头袖遮,不知多久才压下。等到觉得身上没那么烫的时候,才撤了袖,微抬首,看向台上。

    第20章 红绡

    台上的人早已不见了。

    浮宵又垂下眸,说不清失落与否,或是惊喜欢欣。

    “春满楼红绡。”紧接着台上传来了一道声音,吴侬细语,娇软萦萦,不经意便是柔娆满心。

    浮宵对此没有半分触动,音调陌生,但这声音莫名的熟悉。

    是谁呢?

    红纱轻衣,妆容冶艳,非浓却艳抹。只是陌生厚重的妆描下,是曾经熟悉的面孔。同那声音一样,熟悉又陌生。

    “绿罗!!”有人嘶声道。

    声音在嘈杂之中传了很远,最终散在洛水风中。

    自己扎得耳朵疼,自己扎得心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台上人刺目又疏生冰冷的笑,眼睁睁看着朝思暮想的人越来越远。实际意义上的,越来越远。

    不知是哪家茶壶,还是皂吏衙役,他被人架着,泪眼中无法看清那人身形,直至再看不到。

    早已不是熟悉样子,早已不是月下盟誓的恋人。

    从此萧郎是路人。

    隔那么远,隔着人群所有,红绡感觉到了那眼泪落在自己心上的温度。

    像是冰川化成的水,落在结了冰的心上,那当真是,凉透了。一滴水滴在空辽的冰原,能够改变些什么?还是又添一滴冰霜,封冻更冷?

    究底于此,仅此。

    红衣飘舞,烧得正烈的火,灼的人眼睛生疼。太过热烈以至湮灭,似是消逝燃烧自己生命作这一舞,艳糜到了骨子里,像是殆尽春天的大火,热烈过后,总归虚无,来年春不发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