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谢姑娘两清肯断。一点心意谢礼,望姑娘收下。”
瑶瑟刚要推拒,女人又道:“这些钱够姑娘赎身,是他欠了姑娘,男子丈夫,怎生能无情无义?姑娘若真想两断,还请收下,不然永远都是他一块心病,也算还却十年青梅。”
女人断定瑶瑟不会再拒绝,李荣谢千里寻她,她也能放下,劝诫他回家,料想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能退亦能进,何况不会有一个女子,甘愿待在这烟花之地。她给的钱莫说赎身,尚有余钱,安稳生活一段日子,乃至盘下几家商铺营生本钱,都是够的。
岂料瑶瑟摇头。看女人不免露出片刻掩饰不了的惊讶神色,瑶瑟笑道:“并非不够,也非奴不愿。”想到那个人,再苦也不觉轻笑,就算她昨天还惹她生气,木得居然不知挽留解释。
女人给的条件足够诱人,并且不需瑶瑟做什么,或者说瑶瑟已然做过,因而才有今天这一出。但那些人多么高高在上啊,女人再端庄,也掩饰不了她骨子里的自信骄傲。笃定瑶瑟会答应,所谓心意谢礼,当真是说的那么好听的么?一个自以为是的打搅,一个看似体谅,拿着她以为无法拒绝的补偿,还却青梅时光。
好心还是如何,瑶瑟无法分辨,也不想分辨。最轻贱时这些人没出现,而一出现,便不自知的都是一副姿态,不过一个虚口承诺,一个摆在面前,脸上都是写着:嗟,来食。
李荣谢再不来打扰她,他们便是两清了。
凭什么他李荣谢的义气心病,要她这样来成全?她若根本不需要他们再来打搅,不想管他安不安心,这些人却为了自己的心安来了。她已不愿再和他有半分关系,那些创伤已有另一个人来抚平。
然而瑶瑟,已没有资本骨气,当真铮铮铁心不受。
若有可能,大抵许多人愿意有个新的开始,风尘中人,也并非生来风尘。瑶瑟不例外,她也想离开这里,但是是和那人一起。
“奴已有牵念之人,所以不能答应姑娘。”瑶瑟敛眸道,似苦似甜。
这实在是个意想不到的回答,女人沉吟片刻,笑道:“姑娘情深义重,是我考虑不周了,但还请姑娘不要拒绝太早。”说着看向身边侍女,拿出一块精致玉佩,又道:“姑娘若改变主意,随时可将这玉佩送还,附信即可,我自当鼎力相助。”
将玉佩轻放在桌上,女人起身,道:“这便不叨扰了,希望没有打搅姑娘,不劳姑娘相送,再会。”
瑶瑟起身福礼。
看着女人的身影远去,瑶瑟回首,淡淡瞥过那玉佩一眼,道:“归荑,收到柜里去吧。”许会有用。
归荑应声,也不多说,将东西轻手轻脚的收好,刚想对瑶瑟吱声,却发觉门微微开了。
第49章 海棠
走过察看,瑶瑟因着口渴啜茶而未曾察觉,门边多了一人,或说,来了一人。
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默声开门,自己悄声同那人擦身退了出去。
瑶瑟有些疑惑,刚刚抬眼,手中茶盏都晃了一下。随后放下,冷淡侧首,话也不说。心跳却说不了假话,浓妆淡抹总相宜,冶艳得教人挪不开眼。不知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这人的妆较以往浓了许多,格外的不一样,格外的……好看。
话还没说一句,人就挨到了身边,冶丽的面容像是枝头悄绽的海棠,昨夜雨疏风骤,而海棠依旧。
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如此容颜,却有极不相符的神情。乖顺难言,眸中尽是满满失落,好像在责怪瑶瑟为何不能看她一眼。半晌,见瑶瑟还是不说话,才委委屈屈唤出一句:“瑶儿,你不能不理我!”前面还是稚气委屈,后句就是稚气霸道。
身旁传来熟悉的清竹香气,安心莫名,虽然还带了些稍浓的脂粉味道。瑶瑟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一些,道:“我为什么不能不理你?”
一物降一物,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因果轮回,总是要还。
素日气得浮宵跳脚,堵得浮宵说不出话,而今瑶瑟简简单单一句问话,也将梧湘堵得没法。
最后只能揪着衣裳嗫喏道:“就,就是不能。”
瑶瑟没应声。
梧湘更觉挫败,身体却默默再贴近了些,头靠在瑶瑟肩上,见瑶瑟不曾推拒,心中一喜,越觉依恋,而忧心仍无法散去,垂眸遮住眼中黯然,轻声道:“我错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这话带了一夜的疲惫。
瑶瑟心疼起来,轻揽住梧湘的腰,道:“好,以后什么不许再瞒我。”梧湘含糊应了一声,疲惫涌上,好似自见到瑶瑟起,一夜未有的睡意便重新席卷,头还是一抽一抽的疼,她知道自己应该好好睡一觉,但仍是撑着问道:“那个人来找你做什么,瑶儿能告诉我吗?”问得有些忐忑,丝毫不像平日不会扭捏的梧湘。
瑶瑟愈发心疼,温柔安抚道:“我什么不能告诉你?我可不像姐姐。”戏谑一句,又道:“李荣谢的妻子,京中赵家小姐,说是来谢我,和李荣谢两断。她没对我做什么,大抵就是想看看我是什么样子,正妻的心思,再厉害也还是个女人。”笑了一声,又道:“走了也不让我安生。”
瑶瑟此时倒是有些懂得梧湘的苦衷了,她瞒了一些事,只为……一个可能,大抵会让她们分别的可能。但她还得不会告诉梧湘,就如梧湘没有告诉她的事情。
只听见梧湘低低呢喃:“你没事就好……”而后半晌,也不见梧湘有别的动作,肩上的重量渐沉,梧湘的身体也直靠过来,瑶瑟只得将人费力抱住,完全教梧湘靠进了自己怀里。
瑶瑟看见梧湘紧闭的双眼,不想这人竟就这么睡过去了,暗自惊奇,欲要抚上怀中梧湘的脸,让她去榻上睡,正摇头笑着,真切触及的时刻却骤然冷凝。连忙再探了探梧湘的额头,暗孬自己大意。
“湘姐姐!醒醒!”瑶瑟急声道,生平第一次恨身柔弱,梧湘不醒,她一人无法将梧湘扶去榻上。
梧湘意识昏沉,模糊疲累,脑中像是灌了铅,又疼又沉,胸闷不已,呼吸都是灼气。很难受,但是这样难受的时候,耳边是一人焦急呼唤。不能睡……成了唯一的念头。费力的想要睁开眼,最后勉强撑开半边眼帘,略有些失神的望着眼前的容颜。
身体随那人架起,脱力走动,大半部分重量都压在了瑶瑟身上,二人跌晃着,好容易才将梧湘扶到榻边,倒在了榻上。
梧湘烧得迷糊,如何都不肯放开瑶瑟,口中含糊呢喃,最后还是无力在瑶瑟的焦急中放开了手,斜斜垂在榻边,苍白孱弱,青紫血脉,纤细腕间愈显支离。
瑶瑟不敢走开,忙唤归荑请人来看,自己浸拧了方手巾,想要贴敷梧湘额上,又见梧湘额上已出了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