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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忍她,让她,由她,只要不过界,她是香客她是佛徒,永无纠葛。她一人痴妄纠葛,她永不会放在心上。

    如果模仿浮宵口气,大抵便是,修行渡己。

    可是怎么办,流宛想拉她回到俗世,回到苦海。

    于是流宛固执道:“好,姐姐送我,你说过的。”

    浮宵淡然颔首。流宛方才放开浮宵,自己默默抹去泪痕,努力咽下那些欢喜心酸。

    欢喜思念满溢,偏偏这心情,那人不再愿读懂。

    好希望这路再长上一些,好希望明日快点到来,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后,她还在她身边。

    当年那场雪下得太急,未能同这个人好好看过,未来得及好好珍惜。她走得太快了,她长大的太慢了,明白的太晚了。

    那些追不回的风花雪月,细水长流,是否再不能同赏?

    想及此,又是沉默泪落。暮风刮在脸上,这个季节本该清凉,在这静僻地方却格外寒冷。又不想再叫浮宵看见,便悄然落后几步,无声无息拭去眼泪。

    可原本同行的人好似一无所觉,莫说回首,停顿片刻也不曾。

    流宛愈加心灰,却移不开目光,一个真切知晓是浮宵的背影,她再舍不得。

    至出口处,流宛顿住,那人也终于肯回首看她,眼中依然平和静默,片刻后道:“施主小心,恕我只送到此。”

    流宛咽下那些几乎要凝实,流转心间,化作喉间实在苦涩,只露欢喜道:“姐姐送到这里就好,明日我还来寻你。”

    浮宵平静道:“施主珍重。”说罢又捻转起佛珠,不伤尘世的模样,再不谙离别苦。

    流宛深深看她一眼,留恋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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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找到她了,可我从前最爱情动时眼眸,再没有我,再无情动。

    她比当年更美丽了。

    哪怕深深伤痕,也不能掩埋那份美丽。她最初的样子,仍深深印在脑海,短短一年长长三百来天,三百多个日日夜夜,我曾无数次想起的模样。刻意也好,无意也好,还是逼着自己去记起也好,她总在那里,总在我的心上刻上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痕迹。

    我只是失去才发现。

    梦中见到,总是格外着迷,总以为还没有失去,总以为回到过去,在那时学会了珍惜。

    可当梦散了,她便又走了,我便又失去她了。

    这一年最怕的不是思念,最怕的是清醒。清醒就似刺股悬梁,总有一把刀悬在心上,想起她便钝钝砍下。

    初时撕心,现在成了钝刀,无时不刻砍在心头。

    而今又被磨利,成了锋利刀刃,提醒着她的改变,她的不再在意。

    我不知道她是否仍记着我,我也不敢知道。

    哪怕再没有,人也总要抱点虚妄的幻想,才能继续下去不是么?

    我仍自私得过分,哪怕明知于她只再是打扰,我却不能不打扰她。

    她若要渡世人,必该先渡我。

    渡不了我,她便去不到西天,不得解脱。

    我不会让她解脱。

    她要和我在这苦海,我要她和我在这人间苦海,纠葛永远。

    会彻底厌恶我吧?

    那也好,总算在她心中,还有一席之地。

    哪怕我自己在痛,强行留住一个不再属于自己的人,时时刻刻针锥刺心,的确很痛。

    我却仍难免奢想。

    若景色似昨,参星依旧,能否再予我半分心动?

    第110章 好梦

    流宛才走一会儿,天上便哗啦啦倒下倾盆大雨。

    浮宵站在梁柱前,看天光昏暗,乌云遍天,合十默听雨滴声。

    敲在檐瓦,敲在青石,敲在灰白青阶,敲在心上。

    “唯心所现,唯识所变……”

    “不生娑婆……不生净土……”

    心中念想,口中低喃,不去看那天,不去听那雨。

    倏忽有人毫不避讳遮掩地走近。

    “你在屋檐下,不该教她在雨中。”那人道。

    浮宵抬首,合十行礼道:“师父。”随后看了眼天色,平静道:“怕是追不上了。”

    那人道:“不去焉知。”

    浮宵敛眸道:“是我着相。”

    那人将手中尚滴水的纸伞递与浮宵,道:“去吧。”浮宵接过,快步去了。

    多年未走过的路,不知是否在记忆中印得太深,半分不觉陌生。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个雨夜,记忆中却混着血腥味道,而今只有落雨时才带来的特殊清潮气味。

    总归是心境不同缘故。

    而出门未走多远,远远见到在路边亭中出神的人,浑身已经湿透,大抵这场雨到底来得太措手不及。

    浮宵走近。

    流宛即刻看来,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惊喜欣愉,原本那些失焦黯淡一霎不复存在。浮宵不动声色捏了捏手中伞柄,淡声道:“我送施主回去。”

    流宛眼神闪了闪,又黯淡一些,像是落空期待的奶猫奶狗。然而不论怎么失望,却也总是最喜欢那个使其落空期待的人的。

    睫毛轻眨了眨,眼眸低垂,遮住半边光彩,低头看着地上细语道:“会有人来接我,可是这段时候,姐姐陪我……好不好?”

    言语小心翼翼,似乎低到她目光所及。

    浮宵蹙眉,但也很快平展,道:“施主还是快些回去的好。”随后浮宵听到一声低不可闻的低应,那人垂首捂住了脸,身子不住微颤。迟疑片刻,浮宵收伞靠放后上前,问道:“很冷?”

    流宛低声道:“有些……”声音很是不平稳。

    浮宵这回干脆,走到流宛身边,道:“外裳湿衣脱掉。”

    流宛不明所以,手也不敢移开。浮宵又是轻皱眉头,想着既已来找,何况心自清净,流宛又从来不她听话。如此一想,利落拿开了流宛捂在脸上的手,见到那张斑驳泪痕容颜,微怔片刻,随后更利落地脱下流宛湿透外裳。

    风光如旧,成熟许多。浮宵却一眼不多看,更不看流宛难得羞透的脸色,自解缁衣,极快给流宛披上转身。

    “多有冒犯,施主恕罪。”浮宵冷淡道,等着流宛自整好。

    “……你会对每一个人都如此?如果今日不是我,对谁都会这样做?”流宛欣喜若狂地质疑。

    “是。”浮宵斩钉截铁道。

    “姐姐以为我当真会信?既如此,你为何不多看我一眼?”流宛道。

    浮宵淡然道:“由你。不过不想冒犯。”

    浮宵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波动,却是在流宛心中浇了泼冷水,冷热交加,悲喜难言。

    “……我知道了。”流宛道。自己整好衣裳,身周浸染熟悉清香,虽还添了缕檀香,但也不妨碍她陶醉心安,心猿意马。

    上一刻是悲,下一刻是喜,现在是心安难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