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月儿递来的茶,轻抿了一口,抬头望着郑云甜:“今日绣课,姐姐未去,大家无聊,想着来看看你,原是姐姐躲在房里自己绣花!”
她望着窗下的绣架说,那上面有一幅牡丹图,看大小......应是枕面。
看情形应是绣了三、四日光紧。
郑云甜眼光一闪,坐下,说:“谢你来看我!”
见苏暖尴尬,一声轻笑:“她们几个,背地里不定怎么编排我呢?哪里会叫你来看我?”
说着,抬手示意:“喝茶!这是今春刚上的新茶,味道不错,瞧,这么快就送到我房里来了。想必妹妹房里也有吧?”
她似笑非笑盯着苏暖看了一会,杯盖轻叩,抿了一口,再不说话。
苏暖抬头,仔细地看了看郑云甜,却见她已叫月儿端了点心,招呼苏暖吃,却再不说什么。
郑云甜性子温婉,却说话一向尖锐,这与她姨娘白氏得宠有关系。可像今儿这么话中有话倒是头一次。
她下意识喝了一口茶,倒底是新茶,味道不错。
想到刚郑云甜说的,心下苦笑:这般好的茶,她房里怎会有?有的也都是去岁的陈茶罢。
又一顿,不对,前日送来的东西里面好似有一包茶叶,被小郑氏收了起来,说是留着待客用。
苏暖心下思忖,有心想问两句,见郑云甜只撇了眼喝茶,她与郑云甜并不算亲厚,还是少说两句,遂不再开口。
一时无语,又坐了一会,告辞。
临出门时,郑云甜忽说了句:“冬姐儿,你明年该及芨了吧?”
苏暖“啊”了一声,回头,郑云甜一笑:“无事,就是想起来,到时我来观礼!”
苏暖忙谢过,带着小荷出了院子,赫然见刚才那婆子坐在门口。她回头扫了一眼,从她进来至今,只有月儿一人,郑云甜的两个贴身大丫鬟金儿,绿枝不见了......
记起,恍惚当日郑云甜在花园子里,身边可是是跟着她们两个的......这是被发落了?
046拒绝
身后,郑云甜坐下,继续绣着那幅枕面:藕粉的底上绣着一对戏水鸳鸯,已具雏形……
她绣了一会,拿着针发愣:方才苏暖那迷糊的样子,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
身后,月儿正收拾茶盏,发出清脆的茶杯碰撞之声,她一凛,从迷茫中清醒过来。
金儿和绿枝被责罚了,罚得很重,听姨娘说,被远远地发配到三十里之外的柳庄去了。当时,乍听之下,她大惊失色,不顾姨娘阻拦,去求韩氏,只是,无论怎么说,韩氏都不松口。
她就跪在韩氏面前,她不甘,那可是她从小就伴在身边的丫头,是她的左膀右臂,最是得力不过。如今出嫁在即,怎能少了她们?
可韩氏轻飘飘地扔过来一句话:“你如果想让她们同银锁一样,就继续跪着......”
她愣住了。这才知道,就在她跪着的同时,老太太院子里的银锁,金儿的亲妹子,刚刚被拖了出去,叫了端大脚来,远远地给卖了。
她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冰凉的青砖地上:银锁给她透信的事儿叫老太太知道了......这是在警告她。
她默不作声地回到院子里,金儿与绿枝两人来告别,金儿大约也知道了,一双眼睛肿得桃子样,眼巴巴地看着她,眼里的恳求是那么明显......她撇过了头。
月儿端了茶盏出去。
郑云甜努力平下心,继续下针,由开始的缓慢,渐渐加快:罢了,自己都不知前景如何。姨娘说得对:“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如今自己手无筹码,可谓没有任何倚仗!肚子要是争气的话,不消说,自是在郡王府站稳了脚跟,不用担心,国公府也会成为自己有力的后盾。
要是肚子不争气......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任郡王府再富贵,也与自己没一丝一毫关系......
好歹!她长出了一口气,望着菱花镜里的人儿:肤白貌美,正是大好的青葱年纪。不管怎么说,此番总算逃过一劫,虽不是正经的嫡夫人,总好过被送入那里面,从此绝了生机,绝了念想的好。
比起来,进郡王府,不管生男生女,都有机会诞下子嗣不是……
姨娘说得好,女子最重要的是有子女,不然,一旦年华老去……
比如曾氏,那位世子妃,家境长相均上乘,可还不是因为没有孩子,才会有自己进府这件事。
她重新拿过绣绷子,望着上面的花样,忽然想起苏暖绣的抹额来,栩栩如生,当真手巧。之前还真没看出来,如今看来,是个聪慧的人儿,倒是懂得藏拙,可惜.....
她抿嘴,心下有小小的惋惜,这个表妹生得一幅好相貌。他日长成,定是雪肤花貌,倾倒众生,怪道会被看中,只是,“红颜薄命”,终究要湮灭在那深宫大院里面……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苏暖,如果不是有她在后面垫着,即使她算计了梁世子,她恐怕没这么容易脱身,说不得权衡之下,她还是要进去那里......
这个小表妹,如今只能企盼她自求多福吧。
她继续飞针走线,还有几日,这枕面得绣好。
......
......
苏暖与小荷正躲在一丛竹子后面,偷偷瞄着左侧的那道门,四周寂静得很,糊着碧色窗纱的屋子内,隐隐有人影在晃动。
苏暖焦急,这郑卓信不是说最是跳脱么?可她在这里站了有快二个时辰了吧?中间她还和小荷替了一会去净房,他还是在窗前,一动不动,连地都不曾挪一下。
她揉了揉鼻子,不厚道地想:“这读书再用功,也要出恭吧?这整整一个时辰,不......这似乎也太强大了点!”
又等了一会,估摸着送饭的人该要回来了,这里可是前院。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瞅了个空档,避开那守门的婆子,悄悄地猫在这从竹林后面,新发的竹叶甚是浓密,又有半块湖石挡上一挡,才一直未被发现。
可,她猫得腿脚发麻,郑卓信仍然立在窗前,丝毫不见挪窝的意思。
她再度望了一眼仍旧伏案的身影,一咬牙,附身从脚底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