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声响起,一个利落的妇人端了一屉还冒着热气的糖糕进来,笑得温和:“少爷回来得刚好,奴婢估摸着时辰呢,这不,怕凉了不好吃,一直未曾掀呢。快尝尝。”
她掀了上面的笼屉,一笼满满地冒着微微热气的糖糕呈现出来。
桂嫂又利落地拿过一个罐子,从里头舀了一大勺蜜糖,均匀地淋在上面。
屋子里立时弥漫开来甜甜的蜜香。
夫人抬头,看着桂嫂笑:“这是桂花蜜,不错。”
丫头用小叉子叉了一块糕在碟子里,她推了过去:丰儿,趁热吃。”
周长丰轻轻接过碟子,望着白色盘子红色的糕上晶亮的蜜汁,垂了眼:“娘,你也吃。”
妇人笑微微:“还是桂嫂这手糖糕做得正宗,只是这蜜却是不如我们丰台......”
“娘!”
周长丰低了头,叫了一声。
妇人一笑,不再说,
也拿叉子吃了起来。
母子两人默默地吃了一会,妇人终究忍不住,抬头说:“丰儿,你知道我今日碰见谁了?”
“谁?”
周长丰嚼下口中最后一块糕,放下叉子,准备起身。
他宫中还有值守,今日是回家拿换洗衣物的。
“苏夫人。平南知府苏成君的夫人。”
见儿子一脸懵懂,妇人补充了一句。
“苏成君?”
周长丰呼吸一滞,见母亲点头,他脸孔凝重起来。
“母亲是在哪里碰到的?这么多年没见了,可是会认错?”
他重新坐了下来,端了几子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给母亲续了半杯。
他耐心地望着母亲,面带笑容,一幅准备聆听的样子。
妇人眼里也有了神采,难得儿子有这个耐性,肯听她唠叨这些。
两人自到了京里,妇人每日里着实无聊。
而周长丰每日里忙得要死,早出晚归的,他一天都见不到他一回。更别说是肯坐下来与她好好说话了。
此刻,见周长丰有兴趣,她自然是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末了,她说:“哎,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出身。这么多年,也快十年了吧,我今日里见她,也只不过略瘦了些,就没有什么变化的。不然,我这一时还真不敢认呢?”
周长丰默默地听着,心下思忖:郑国公府,苏成君。姑太太。
原来,她们回了娘家。
206苏公子
十年前,平南知府苏成君死后,他的夫人和女儿就不知去向。
而自己的父亲,身为丰台县令,首当其冲,祸及全家,都被下在大牢里。
那段时间,两个妹妹病死在州府的大牢里。自己也是连着几日发了高烧,母亲卸了身上所有的首饰,连耳钉都脱了下来,才换得一碗药,救了自己一条命。
整整7日,母亲都把自己抱在怀里。出来的时候,听母亲说,自己已经瘦成一根干柴样。
当时,平南知府被革职,父亲与一干蜂农被斩立决。
时逢太后诞辰,他们一家眷才得以被释放出狱。
从狱中出来后,母亲带着他去投奔表舅家里。
表舅家世代是蜂农,自此,他们娘俩就在表舅家里住了下来。
他从昔日的县令公子沦落成蜂农。
有人鄙视他们,说他们是逆臣贼子,人人得尔诛之。为此,他没少换过打,也没少打过别人。
他不服。
表舅说过,野生蜂蜜有的是有毒,但那种蜂蜜,蜂农能分辨出来的。在上贡之前,都会仔细再查。况且他们这一带,从未有出现有毒蜂蜜,这么多年采集下来,哪家不是用野生蜂蜜?都未听说有人食用了中毒。负责采集的都是有经验的蜂农,这点子辨别能力还是有的。
他记在了心里。
一晃十年了。
他从偏远的丰台到了这繁华的京都,一刻不曾忘记这件事。
如今,手头收集的各种资料俱表明:当初丰台毒蜂蜜案大有蹊跷。丰台县令与平南知府苏成君都被人冤枉了。
这人是谁?
他查遍了与自己父亲有交集的所有人,想来想去,直觉要寻到苏成君母女,或许能探得一点端倪。
无奈,苏家对苏家母女的去向一问三不知。
他只是约略知道,苏家夫人是京城郑家的小姐。京里姓郑的公侯之家不多,一打听,就知道是郑国公府上。
再接下来,就难了。郑国公府的女眷,岂是他们可以胡乱见面的?
一直到今年,他进了京,把母亲接了来。
刚上仼,就碰到皇帝出任务,他作为统领,各种事一大堆,这事也就搁置了下来。
如今,咋听到母亲说起,想必就是她了。
郑家姑太太,刚母亲说的,看着年轻,那就是一直住在娘家了,也就是说没有再嫁人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想必再问到苏成君的事情,应该会有应答。
只是,她不知可知晓当日的一些事情?
可惜,她只有一个女儿,算起来,尚小,如果是男儿倒好了。
周长丰心中决定:不管怎样,总要见一见这个苏家后人,况且自己还有一些话要同她说。
周长丰看着母亲,见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母亲自父亲与两个妹妹去后,急速地衰老下去,才四十的人,头顶已经有了不少白发。
想着那个苏夫人,他不由问:“母亲与那个苏家夫人当日可是熟识?”
周母一愣,继而斟酌着说:“当日,苏夫人是上官的夫人,我们经常去拜会的,倒也谈得来。苏夫人年龄比我们都要小上几岁,每回坐在那里,话不多,却是很和气的一个人。如今么,这么多年未曾见过,我也不知她是否还记得我?”
周长丰微微颌首,起身,对母亲说:“改日里,咱们送上拜帖,母亲去会一会这位苏夫人,叙叙旧。”
周母诧异:“我与她有什么话好说的?恐怕她也未必肯见我,见了面,徒增伤心。”
周长丰身子一顿:“这样么?那母亲说说,您方才在哪家银楼碰到那个苏夫人的?下回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