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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在商队之中将她找出来的人,是明世僧。明世法师是安业寺的主持,来往官道的商旅,不少逢上年节,都要来进香请法事,如果明世僧开口,让众信徒说出秦嫣在哪里,还是可以将她查出来的。

    秦嫣清楚这件事情,翟羽也清楚这件事情。

    所以当秦嫣跟着驼队来到了三里之外,看到翟家主带着人马,守在她所在驼队的必经之路,她就知道,翟家主动用了明世法师的信众。她只能乖乖地自己走出去。

    翟羽跟她做过一番交谈,她也与翟家主达成了某种协议。不过,她还是要跟翟容好生商量一下。无论她是什么决定,她和翟容之间已经发生了关系,这个关系她很在意,需要跟他好生协调一下。

    给她住的这间楼阁,比在杏香园里那间乐女小屋自然又要好许多。

    翟羽是将她当作与翟容订婚的未婚妻对待,分了一间主人居室给她。楼上楼下两层建筑,楼上很矮,平平铺着大张的波斯纹绣白簟玉席。房屋四壁的乌木细柱上,挑着好几层白丝垂幕,风一吹就飘动起来,加之外面的月光斜照进来,华光弄影,如同瑶台仙阁。

    由于她将屋子全部打开,屋内两柱树形青铜大烛台上,那二十几枚烛火都被阵阵夜风一一吹灭。

    看着月光如薄纱一般穿透那些轻软的帘幕,心思都变得柔软起来。一天的紧张,让她身心都很虚弱,她开始感到惶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

    无论如何,现在郎君的心里,一定会很生气吧?

    她听到楼下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来到阁楼的阑干旁,这阑干很是低矮,坐在屋内,正好扶栏望景。

    别府的建筑,是以中间一大片黄石假山为主景,四周的厅堂、房舍、高台、水榭……都错落围绕在一边,古木萧萧,芦荻瑟瑟,庭院深深。从她的小楼看过去,可以俯瞰大片假山,也能看到部分的屋宇。

    她看到那间大沐池的屋门打开,翟容、杨召他们几个从屋中洗沐完毕出来。

    他们都束着翟家主为他们预备的米色丝帛胡袍,一个个长身鹤立,英俊潇洒。口中嘻嘻哈哈,犹在打闹着。听他们说话,翟家主给他们备好了宴席。他们已经又恢复那种“及时行乐”的兵痞子作风,正在嚷嚷着兴冲冲去赴宴,还说,最好弄几个娘子过来陪着饮酒。

    他们那么轻快,那么欢腾,仿佛杏云林里的那场恶战,已经从他们的记忆里消失了一般。

    秦嫣正专注看着,忽然发现,翟容抬头,似乎看了看她这里,她心虚地将窗户掩上一些。

    回到自己的卧铺,将锦衾打开盖在身上,闭上眼睛假寐。

    屋中的白色丝纱垂幕在晚风中一片摇动,窗棂旁响起很轻很轻的敲击声:“若若?”

    秦嫣从被子里爬起来,迅速爬到窗口,趴在阑干上:“郎君?”

    “就知道你没睡。”翟容翻身进来。

    秦嫣看到他并无愠色,的确是想今日好好相处,她很是感动:“翟家主不是说,让我们今日都早些休息吗?”

    翟容定目看了她好一会,微笑道:“我担心你一个人睡在风来阁中,晚上会不会有什么人将你拖出去。”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若若,告诉我,你在驼队里扮那个歌女时,那些……动作……是谁教你的……”秦嫣装作红衣歌女时,扭着做了不少风骚媚骨的动作。

    “为了活、活命,自己学的……”

    “再做给我看一遍……”他的声音几近成了呢喃……

    秦嫣羞涩地,后退着朝床铺滑去。

    翟容拨开帘幕跟进去。

    一层层洁如雪、轻似云的丝幔从他的脸上慢慢划过。

    他刚刚清洗过,发丝里是祁连雪水的清香。几缕黑发贴在他玉洁的额头上,显得年轻又好看。唐国的床铺都是直接做在地面上。滑过一片光润的簟席,秦嫣来到了卧铺边,背贴在金色花蝶樗蒲绫缎的墙裙上。

    翟容摸一摸她月光下比丝缎更华丽的长发,拨开她额角的一缕乌丝。

    他喜欢她又黑又长的如羽睫毛,喜欢她水凌凌的杏仁眼。

    在她钻在水中为轶儿捉翠鸟,从水面上露出这双会说话的眼睛望着他之时,他的心里就很喜欢了。他的手指在她的眼睫眉毛上,轻轻抚摸过,感受着她肌肤的颤抖。

    他凑上前一些,含住那张菱花般的红唇,轻轻吮吸。

    他的身后,层层垂幔在月光下,如白蝶的翅膀,轻轻曼舞。

    “我的手……”秦嫣从他温暖的唇下尽力挣扎出来,提醒他,她还不能承担他的热情。

    “就亲一下不行吗?”

    “好……”

    嘴角与嘴角的摩擦,齿间的轻软移动,如此亲密之事,真的只能和自己倾心喜欢之人才能做。

    月色映照在重重薄纱之上,层层时淡,层层时浓,水墨般一道道衍染开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退后,成为了灰白黑的遥远,只有面前相交切切的唇齿,依依如命。

    第90章 商榷

    白纱飘动中, 月到、风也来。

    秦嫣枕着翟容的胳膊,闭着眼睛:“郎君,你兄长会不会去你屋子查你?”

    翟容模模糊糊“唔”了一声, 已经睡着了。

    秦嫣将头从他的胳膊里挪出去, 方才他闹着让她将他当枕头。当真枕一晚上,胳膊是很疼的, 她可不舍得。

    她将他的胳膊推拢过去,看着他熟睡的样子。

    大泽边, 第一次见他拿下黑巾, 烤肉给她吃, 她就很喜欢他了。只是当时觉得双方是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之人,便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在香积寺,她坐在那枯燥的木屋中等着上场演奏, 当他那双耀目如辉的眼睛,在芍药花边出现之时。当他拍着窗棂,唤她陪他去香积寺里看白梨花时,她的心就开始狂跳了。

    自己喜欢的人, 乖乖睡在自己身边,还睡得如此恬安静适。还有什么事情,比此时此刻, 更让人觉得甜蜜呢?

    秦嫣看到他的眉毛,因方才的两厢缱慻,揉得有些乱,伸出手指很小心地将他的眉毛理顺。

    这黑黑的一抹剑眉, 会随着他的心绪,时而飞起,出鞘如刃;时而平和,精致如画。有时候又会皱起,显出忧虑。如今,安稳地落在她的指尖,如苍鹰收敛了羽翅,如远山抚平了浓淡。

    她的手指沿着他的额角,一路向下,颧骨起伏,下巴线条优美。她的手指好奇落在他的喉结,修长的脖颈上,那性感的突起……

    翟容的嘴角微微弯起,秦嫣只觉得自己的手指一紧,便被握住了。

    翟容笑道:“捉住一只不肯睡觉的小猫咪。”他凑过来,咬耳问她,“此处又没有老鼠,你做什么夜游神?”

    秦嫣被他识破自己在乱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