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松散的政权结构,是受此处的地域辖制而不得不在为之。优点在于,平时各个部落逐水草而居,可自行发展势力;战争时,各个王部又以联盟起来共同对敌,显得比较灵活。可是,因各个部落的发展各有不同,这些王姓之间也经常发生抢夺“大可汗”的战争,导致了西图桑帝国虽然兵强马壮,控弦之士有数十万,依然无法稳定发展,时不时陷入同姓兄弟们的战争中。
那位图桑国的年轻汗王,抬手在额前搭起凉棚,不停地张望着,半晌,失望地放下手,重新叉腰站在沙坡上。
烤饼的黑瘦男子知道,自己汗王还是没有看见他们在寻找的东西,道:“跟着汗王出来这么多天了,一直没见到那只憨货。真不知道转到哪个山里去了。”
白胖的青年盘坐在火堆旁,其时夏天的阳光已经非常燎烧了,他也懒得挪动一下屁股。一边磕瓜子一边流着油汗,道:“说不定让山里狼给掏了。”
黑瘦青年用手扇着鼻子,道:“乌鸦嘴。你少吃一点吧,这满身的油水,臭死了。”
胖鱼道:“再不抓紧吃,部落完了我们就没得吃啦。”
“我说胖鱼,你哪天能说些不让人丧气的话?”黑瘦青年不爱听。
“老子丧气不丧气,汗王都不管,要你管?”
黑瘦青年被呛到了,怒道:“看老子揍死你!”作势要上前,胖鱼忙将手中的瓜子一把揣到怀里:“汗王!黑头打人啦!汗王救命。”
那名年轻的图桑小汗王走过来:“在闹什么?面饼看着点,烤糊了要你们的命!”
“没烤糊,”一直在太阳底下贪吃偷懒的胖鱼,此刻立即换上了一张圆滑的嘴脸:“我和黑头都仔细看着呢。”他终于肯挪动他那盘肥肉颠颠的大屁股了,起身将自己坐的一块石头又拍打了一下:“汗王先歇歇,这大热的天儿……”他用自己的袖子给汗王打着扇子。年轻汗王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别胡乱来卖弄殷勤,看你的臭汗都滴我身上了。”
“汗王就是体贴咱们下人。”胖鱼见自己汗王没有心情吃自己的马屁,便识趣地让开了。黑头全程以无比鄙视的目光看着胖鱼。看着火架上的面饼似乎快糊了,出手将柴火压得低一些,然后把面饼翻了个身。他用力闻着那股香味,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胖鱼也连忙凑过来吸了一口香气。
年轻汗王看到胖鱼凑过去,提醒黑头:“黑头小心些,别让胖鱼碰了。”
“是!”黑头精神百倍地应道,别看胖鱼会拍马屁,在汗王面前嘴巴甜得抹了蜜糖似的。可是,他们家的处月汗王可是英明神武、聪慧公正的啊,就知道,他,黑头,才是真正可靠的男人。黑头郑重其事、神情肃穆地守着那块被烤得金黄的面饼,仿佛守护着一件旷世宝珠似的。
话又说回来,面饼这个东西,在他们如今落魄的处月部落里,的确是十分珍贵的东西。如果不是今天有特殊原因,他是连这个香味都闻不到的。
三年前,处月部落遭到了一场大雪灾,损伤无数,时罗漫山的其他图桑王姓趁火打劫,将他们的属下小部落都接管走了。使得部落一天比一天衰落,这个夏天因牧草丰富,天气暖和,处月部落的男女老少还尚能满足最低标准的一点温饱。可是,很多老人都在私底下说,这个冬天,恐怕就……唉,眼看着夏天一过就得入秋,一入秋就是冬天……
黑头正在叹息,听到胖鱼又在说丧气话:“那憨货最爱吃这面饼,烤得这般香都不见过来。只怕会不会引了什么不该来的东西。”
黑头怒道:“汗王,你听听,胖鱼又在乌鸦嘴!!”
年轻的处月汗王道:“胖鱼的乌鸦嘴哪次应验过?黑头,你少那般忌讳。”他将手伸到胖鱼边上:“瓜子。”胖鱼耸耸眉毛,知道自己汗王最了解自己,不可能不带着零食。只得从衣怀深处挖了一小把瓜子出来,伸手摊开,让汗王用瓜子。处月汗王撮了一颗瓜子吃着,顺手抛了一颗给黑头:“一起吃,等那蠢东西出来。”
三个男人便头并头,蹲在草丛里吃着瓜子。
蓝天青草,白云朵朵,蒲昌海边绿叶婆娑,三个人虽然都衣着陈旧,旁边也只有三匹瘦马,马鞍也不华丽,潦倒得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图桑王部的汗王带着随从在这里。但是,三个人在一起吃瓜子的样子,显得很和谐,这是他们之间的小小享受。
年轻的汗王仰头看着山坡山个,嘴里不时吐着瓜壳,清秀的眼睛眯了起来:有点睡意了呢……唉,真想念小时候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年春夏时节,时罗漫山不冰雪封山的时候,带着一匹马、黑头、胖鱼两个随从,随便在大漠里闲逛。父汗会给他带上许多银币,他闲逛在河西、时罗漫山这一带,吃最好的食物,喝最香的醇酒,有时候搞点小偷小摸捞个外快,像云儿一样自由自在……
“三位兄台,请问可否分一点饼给我?”一个脆柔柔的声音从他们身边出现。三人吓了一跳,他们所选择的这片小草丛,四周并无什么遮挡。能有什么人靠近他们?这不知不觉的,当他们是死的!!
三人齐齐向声音发出之处看去。
一个女子抱膝坐在他们身边,乌发如丝,蓝眸如湖,肤色晶莹欺尽天山之雪,貌似是个波斯女人,开口说话,倒是地道的时罗漫山图桑语。
黑头和胖鱼顿时看得失魂落魄:“这,这,分……分明是仙女……”黑头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胖头一向灵活的脸上,瞬间表情呆滞:“好美……”
他们的汗王则在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拍着手上的灰。他不仅对美人完全免疫,还讥讽胖鱼道:“看,果然引来了不该来的东西!”
汗王的目光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波斯女人的衣着十分古怪。简直像是穿了谁家小孩子的衣服一般,紧紧绷在身上。那衣料也显得陈旧,似乎稍微用点力就会被扯碎似的。他抬起下颚:“这位姑娘,你是哪里来的?”他打量着她,“还有,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他不怀好意地笑了,“什么地方逃出来,会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穿?”
黑头和胖鱼对望一眼,果然发现这个女人满身都是蹊跷。不过,好美……胖鱼忍不住轻声对自己汗王道:“汗王,我们捉她回去。你也帐内空虚,将她娶做处月王妃,如何?”
“放屁!”处月汗王瞪起眼睛,骂了胖鱼一声,“这女人是好招惹的吗?”
秦嫣一看这位处月汗王,心下一动:她见过这个人,此人年少时候就爱女扮男装。她记得……她叫步陆孤……鹿荻?
那个曾经在石/国使者死去的戈壁上,拿着满手珠宝调戏翟容的图桑姑娘。如今她装男人简直太像了,秦嫣若不是记得她的脸,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