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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的。

    “哇,这马可真是神骏啊。”鹿荻远远跟着那个高昌官员的后面看着,做出由衷赞叹的神态来,又说,“我们的马也不错,哈?”四人一起看她身后的黑白两匹马,除了马辔、鞍鞯简陋破烂,马匹的神骏之色倒的确不差多少。于是,显得马身上的装饰、辔头越发潦倒难看,提醒着他们如今过得如何不堪。旁边挤着的一些商旅也是识货之人,纷纷摇头着,这两匹马落这群穷酸手中也太可惜了。

    对于自己汗王的洋洋得意之色,胖鱼和黑头都露出尴尬的表情。

    高昌的马队走过之后,马队、驼队需要重新整理道路,互相让开通道,颇为需要花费一点时间。鹿荻他们牵了几匹马也有点走不出去,索性站着继续闲聊等待。

    鹿荻问秦嫣:“你不是那什么王子的波斯娘子吧?”

    “不是。”

    “那既然如此,这簪子你可要换钱使用?我可以帮你找门路,多换几个钱。”鹿荻对这种东西特别识货,一看便知道是上佳美玉。她认识有实力的商人,完全可以卖个大价钱,让这个波斯姑娘路上过得富富裕裕的。

    “啊,不用。”秦嫣急着赶路,还卖什么玉簪?顺手塞给鹿荻,“你要不要?”

    鹿荻悚然退后一步:“姑娘,我对女人没兴趣的啊,你别看上我啊!”难道方才给她挡鞭子太有神采了,姑娘看上她了?那就太讨厌了。

    秦嫣哭笑不得,收回来放在怀里:“不要就算了。”

    鹿荻耸耸眉毛,这事儿看来她不需要帮忙了。又提醒她:“张驸马说的也没有错,你大概先前住在小地方,所以不知道轻重,这西域道如今虽然大致没什么战事发生,但是沙匪抢掠这种事情不会少,你还是尽早入敦煌不可耽搁。唐国的治安要好许多。”

    “多谢汗王。”

    黑头听着她们的交谈,问道:“汗王,那张驸马真是有龙阳之癖吗?那红豆公主岂不是太过可怜了?”

    胖鱼也问:“听说他们两人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怎么张定和忽然有了这怪癖,这让红豆公主怎么办?”

    “你们懂个屁!”鹿荻粗鲁啐了他们一口,“人家那是政治策略。如今麴文泰过世,高昌小王子麴智胜年龄尚幼不能亲政。若是红豆公主和驸马诞出小世子,他兵权、政权、商权,三权在握。你说说看,这高昌王位会传给谁?张氏还是麴氏?”

    黑头他们哪里懂得这些个政治弯绕曲折的利益勾连,听得一愣一愣的。

    “驸马本不得掌权。高昌麴氏让张定和暂理朝政,只是权宜之计。”鹿荻说,“听说,高昌的宫闱里,有麴氏王族的势力监视着他们不得行房,还要记录在《起居注》中。红豆公主大婚之后,很有可能独守空闺多年。”鹿荻道,“驸马的暂时掌政,是多方妥协的结果。”

    “那等到麴智胜能掌握国事,驸马被清权,他自己岂不是自身难保?”秦嫣问,尽管这几个图桑人一直不停地在讽刺挖苦那“明华公子”,秦嫣倒是听得出,这位张驸马为了稳定高昌和西域,斡旋调和,应该做了许多的努力。方才,他为波斯王子的嘱托而关心她的安危,可见也是个重情谊之人。她倒是对那位张驸马有了几分关心。

    鹿荻说:“我觉得他将事情做得如此绝,应该是留好后步的吧?至少公主绝对会保他。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麴伯雅国变流亡之时,他们也是在一起互相扶持。我听说,这些年公主独居却不养面首,相反,凡是驸马需要她相助之处,从无半点退缩。我觉得,红豆公主对驸马还是一心一意的。”

    秦嫣道:“我想,等他们还政小王子之后,一定还是会共享天伦之乐,成为令人艳羡的佳偶。”

    鹿荻道:“王族之人,多身不由己。”莫说是红豆公主麴鸿都了,她步陆孤鹿荻不也是,不得不承担着自己无力承受的重担?

    “驼队要出发了,姑娘,你快上那匹骆驼吧。”鹿荻看到驼队即将出发了,提醒秦嫣道。秦嫣点点头,抓住骆驼的辔头,坐上了骆驼背。说实话,还是胡人的衣服骑用坐骑要方便省事得多,她觉得穿着波斯姬娘的衣服,还是挺实用的。回头向鹿荻他们挥手道别。

    双方也都没有细问对方的姓名,想来不过是茫茫大漠中的一次萍水相逢,没有必要互相认识了解得太深。

    负责驼队的领队一声长号,悠悠然飘荡在夏日的午后。西域的午后已经开始有凉风袭来,秦嫣脸上的紫色面巾飘荡飞舞。远远听着有人在骆驼上弹起了琵琶,又有人吹起了觱篥。驼铃叮咚,她的身子随着那高低起伏,如陆地行舟的骆驼,摇晃着向前而去。

    随风传来粟特歌女的歌声:

    “冰雪消融,回归孤雁,

    一路向西天空蔚蓝。

    苍茫高山上最怕,手中的风筝断了线……”

    秦嫣觉得,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甚至七年前的光景。时光只是一瞬,她真希望什么也不曾改变。骆驼一匹接一匹,连缀成长长的一条线,向着东方而去。敦煌大城正在等待着她的归来。

    ——郎君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在木那塔镇的另一面,高昌国的白马马队也形成一道长线,一路向西,天空蔚蓝。直到酉时之后,这支马队来到了蒲昌海边。鄯善之地夏日绵长,此刻还远未到日落之时。这支白马蹁跹的华美车队,却停了下来,甚至有人开始搭起金顶白幕的帷帐,似乎准备在这里过夜。

    高昌驸马的马车也停在了一带胡杨林下,一名年轻的仆人掀开青帘,走下马车。利落地解下四匹白马,让其他随从牵着去湖边饮水。这一路上紧赶慢赶,连正午日头旺盛的时候,驸马都让尽快赶路。如今黄昏凉爽,不冷不热之时,他反而命令在蒲昌海边驻扎停营。

    待那仆人走开不久,马车的车帘一掀,露出一双仙凫云如意丝履。华袿飞髾,褒衣博带,张驸马走出马车。

    高昌国麴氏,起于隋朝的扶持,整个政权倾向于已经消失的杨氏天下。在李唐建国之后,他们以汉室遗统自居,有魏晋遗风。不过这些年,随着与李唐国的关系改善,臣下之民已经逐渐开始与唐国一样喜欢穿胡服。只有在本国的重大场合,才会穿着这样的南朝衣衫。

    这是个看起来年约三十许的男人,略显瘦削,越发显得身段飘逸。脸上轮廓挺拔完美,眉毛微耷,眼睛有神,敷着一层白色脂粉,使得他的真实年龄,甚至真实相貌,都有些模糊。不过,张定和自少年起,就爱以魏晋遗风来打扮自己,涂朱抹粉,穿宽松大襦,这是整个高昌上下都很熟悉的事情了。

    暖阳微红,张驸马的眼睛看向蒲昌海的清澈湖水。

    “落柯,”他道,“更衣。”刚才被那波斯女子弄脏的袖子,得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