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
她向着湖水深处游去,湖底很深,光线渐渐暗了,水中隆隆有暗声撞响,仿佛她穿越到了异界世界。她缓缓到达了湖底,那里是一片亿万年涤荡出来的白细湖砂。她站在湖砂上,抬起头,湖面透出的光芒中,可以看着鱼儿在头顶游来游去。
她站在湖砂上,仰望了许久。
自从进入处月部落她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多人要救,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也会和忧心忡忡的鹿荻在一起互相探究着如何打好每一次战斗。那阵子鹿荻总是失眠,整夜整夜地盘点着部族人员的配置,盘算着如何与葛萨部落商讨联盟事宜,计算着与处罗部落之间实力的差异……
兴许她在水底站了太久,有一条憨笨的小鱼以为她是水中的一棵奇怪植物,向她游来。秦嫣看着这条胖乎乎的小鱼在自己身前身后绕来绕去,撞在她的胸前。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前柔软的曲线,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她曾经那么羡慕蔡玉班的大姐姐们有这样的胸脯,可以穿那么多美丽的唐国衣裳。
现在……
她什么都有了,可是他人呢?
她猛地双臂舒展,将身体里所有的内劲都从水底冲撞而出!
无数在她附近游弋的鱼儿,无论大小,被她震得纷纷逃逸!
她的身边,湖水组成一道道波纹,向外扩撒而去。
她在竺勒湖沉闷隆隆的水底无声呼喊:“你在哪里——”她觉得,以翟容的聪慧,哪怕人不在敦煌,应当也留有眼线。好几个月了,他应当该知道她回转的消息吧?不过五年而已,真的很短很短啊……她应该再回一趟敦煌去。
她身上的劲气不断扩张,湖水本身的静压之力将她的劲气在不断传送中慢慢减弱,待到传到湖面之上时,只化作了一片泛起琉璃白沫的水浪,拍打在竺勒湖的另一边岸上。
蓝宝石一般晶莹的湖水边,一双手正在慢慢擦拭着一把直刀。
刀背很厚,刀刃很薄,刃身有梭菱形的纹样,是工艺精良的合金刀。忽然,竺勒湖里兀然而起一道波浪,水花乱溅中一下子打湿了此人的衣袖,几片水滴跳上了他的脸面。他的脸上带着薄皮面具,是一张五官粗犷的虬须大汉面貌。水珠顺着面具上的皮质滑落下来,停在他线条挺拔的下巴上。
翟容拭去溅在脖颈的水滴,抬起头,望着湖对岸那片艳彩燃云般的深秋胡杨林:根据他们探查到的情况,他们在追杀的那条队伍正在向这个湖泊的方向而来。这支队伍的首领叫图霍尔,曾经在七年前,买通了扎合谷的刀奴,灭了南云山十三鹰之一的幽九州,使得南云山成为了自己的地盘。幽九州手下的响马全部身亡,还殃及池鱼,被幽九州的女儿所囚禁的僧人慧彻也被乱刀砍死。
这么多年过去了,图霍尔在南云山做着一名杀人越货的响马,属于可杀可不杀的人。前不久图霍尔抢了唐国一支商队,杀伤了五十多名胡商、驼奴的性命。翟容立即以此为罪名,通过小纪布置了聂司河他们一路追剿,将图霍尔赶到了竺勒湖。
他立意杀图霍尔一方面是对方这次杀孽太重,另一方面翟容很清楚,无论图霍尔是否在大西域道上大肆杀伤人命,他都会盯着他的。因为有一个女人,希望能够手刃图霍尔很多年了。
此刻这个女人就站在他的身边,两年前翟容查访到她,将她安置在木设栏谷。
她的名字就是叫做,幽若云。
南云山惨案之后,幽九州的女儿幽若云被一个神秘的矮小“少年”救走了,后来,那个“少年”又接了一个任务,以小乐女花蕊娘子的身份,去敦煌要在唐国的城池里刺杀石/国使者,以造成对唐国的震慑……在敦煌的翟府里,那个花蕊娘子对翟容说,她叫幽若云……以后,他一直喊她“若若”,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昵称。她说,世间除了宜郎,再也不让旁人叫她这个名字……
真正的幽若云比秦嫣略大两岁。
穿着一身与翟容一样的黑色劲装,手中握着一把弯刀。她有图桑血统,一双细长眼高高挑起,嘴唇紧闭。此刻她的面容上,已经看不出当年痴恋慧彻僧的少女情怀了。复仇的火焰燃烧了她无数个日日夜夜,使得她脸上的线条都变得刚硬了起来。可是,图霍尔拿下南云山之后,手中兵马众多,俨然成了南云山的土王。这些年来,她进行过无数次明杀暗刺,都以失败而告终,直到遇上了身边这名叫做“旋日”的易容男子,他答应她,一定会给她机会,亲手手刃图霍尔。
幽若云直到如今也不知道为何他会帮助自己,但是,只要能够亲手杀了害死自己父亲和情郎的凶手,哪怕让她下地狱,滚毒火,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跃入其中。
此刻,听到图霍尔已经被旋日大哥的手下打成丧家之犬,即将走投无路地逃到这竺勒湖边,任由她处置。幽若云的细眉微微皱起,身上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
“幽姑娘,此事做完了要回到木设栏谷去,不要再卷入那些事情了。”翟容对她道。
幽若云早几年前就拉着几名散落的西域响马,带起了一支队伍。今天她也是带着自己的手下随翟容过来的。翟容希望她在复仇成功以后,能够真正走出内心的藩篱,拥有一个女人该有的生活。
“我明白。”幽若云声音暗哑地答道,这是旋日大哥帮助她时,提出的唯一要求。
“可以过去了。”翟容道,走向自己的坐骑,向着竺勒湖泊对岸的胡杨林策马走去。
幽若云也骑上自己的马匹。她身后的二十余名汉子,跟在他们两人背后。二十多人的马队一开始是小步快走,很快便变成了快马驰骋。他们沿着竺勒湖畔,向着对岸如火似焰的胡杨林疾驰。
第148章 若云
秦嫣在水底胡乱喊了一通, 毕竟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回到了竺勒湖岸上,先以内力将身上的衬裙弄干,然后将穿外面的紫色裙袍在水中清洗了一番, 挂在胡杨枝条上晒着。又发现靴子也很脏了, 搋了一把胡杨黄叶走到湖水边,将一双乌皮长靴里里外外清洗干净, 随手晾在一边。
她光着一双脚走到了胡杨树旁。正待休息,想起雪奴不知去了何处?
看着衣衫和靴子恐怕还要再晒一会儿方能干透, 便踩着一地明黄色的胡杨落叶, 随意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顺便找找雪奴的踪迹。略找了一箭之地就发现了那畜生在沙地上留下的一朵朵脚印。她顺着脚印走过去,那畜生走了非常远的路,很快就走掉了有两三里路。
此刻她听到了一阵金铁交加之声, 鼻子里也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
她自然是不怕遇上什么的,便快步走过去,看看雪奴会不会被人欺负了。
走出这片黄叶密重的胡杨林,眼前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