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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要殉夫呢?她的丈夫难道不想让她活着?”

    “心以死,怕难活。”

    “可是既使心死了,自己这条命也是对方换来的,怎么能说死就死?那也太对不起对方了。”

    陈镜予卡了一下,大概是被我这番无理的话噎住了,旁边人听了我们的对话,笑道:“小姑娘家家还不懂情爱吧,中国人讲求夫妻不成则地底再续前缘,一人死了,另一人哪有苟且偷生之事?”

    我嘀咕一声:“什么歪理,净是些封建旧思想!”

    那人就转头要来驳斥我,可待看清我们身上的军装后,脸色就瞬变,话也改了口:“哟,长官,我、我那一席话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哼”一声,没理他,又问陈镜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陈镜予就侧了头看我,不说话,眼睛里融了火把下稀碎的光,我看见她瞳孔里有火焰在跳跃。

    好半天,她轻轻“嗯”一声,“对的,也在理。”

    我一脸的“看吧我就说”,就差把“得意”二字写在脸上。转眼却看陈镜予兴致不是很高,收了笑、敛了眉,半张眼藏在帽檐下的阴影中,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我要去拉她的手,入手后被她一把反拉住,但只是一瞬间就又松了手,刚才拉过我的那只手顺势往我头上压,微微一笑道:“所以日后若是你遇了这种事情,可一定要活下去,自个儿活得好好的就可以了。”

    我觉得她这话不吉利,又在自我思索若是换了自己还能不能做得到,就没回她。陈镜予也不要我的答案,手在我头上拍了拍,隔着帽子能感觉到她的轻柔。

    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答案,就站在原地继续陪陈镜予听戏,直到这一折快结束才听得台上曲曲弯弯地唱“顾不得路奔波坟前而往,来共你泉台下地久天长 ”。

    又是坟又是黄泉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灵魂不会升天也不会入地,什么前世缘来生尽,都是自个骗自己罢了。

    我平白无故在人堆里打个颤,伸手摸了摸胸口。

    不吉利,不吉利。

    第6章 第六章

    其实我后来再想想,国父诞辰纪念日的那个晚上,也算得上是我回国后最开心的一天了。

    因为短短的这个晚上,所以后面发生的那些天灾人祸、鬼神乱力也可坚强地走下去。

    我陪着陈镜予把这折《青霜剑》听完后,陈镜予见我实在提不起兴趣,就说要提前回去休息。

    我想想我胸口藏着的那张纸,思谋着回去后关上门,也许还能就此事问一问陈镜予,便点头答应了。

    小霍先提前跑去开车,我跟陈镜予慢慢在人流中走过去。快入冬的长沙还是带着寒意的,我又从没在这么晚出过门,一时间被冻得哆嗦几下,搓了搓手往手心里哈口气。陈镜予见了,问我:“底下没穿打底?”

    “还以为是白天的气温,只穿了衬衣。”

    她无奈,叹了一声:“你啊……”边说边摇头,我“嘿嘿”笑两声好叫她放心:“不冷的,刚才那是被风吹了一下,没准备。”

    “二十岁的人,早是能嫁人的大姑娘了,还这么不懂照顾自己。”陈镜予抬手解外套扣子,几粒解开后脱下,拽着两肩抖一下,军服舒展。

    我忙拒绝:“我不冷,真的。”

    “穿着。”她不再等我回话,就直接把衣服披在我肩膀上,我闻见她衣服上的肥皂味,跟我小时候、跟我在剑桥时闻见的味道一样。

    “这也算是家乡味?”

    陈镜予转过头来,我示意一下披着的衣服,她笑一下:“出门在外,总是要拿些熟悉的东西来念家的。”

    她帮我拉一下一直往下滑的衣服,“倒是你,鼻子还挺灵,你是德军的军犬么?”

    德国的军犬我没见过,不过中国的土狗我倒是见过,想来两者都是狗,面相估计相差不大,都是四只蹄子一条尾巴。

    我拍她一下,佯装怒道:“怎么说话呢你。”

    她嘻嘻告饶,“我错了,不过这是夸赞的,德军的犬,毛发乌黑浓密,牙齿有力可吮血,嗅觉灵敏,隔着一个林子都能闻到味儿。”她长叹道:“到底是强国大国,他们连狗都日日吃牛肉罐头。再看看我们的士兵……比不得啊。”

    她一提这档,我就难过。前几天我曾跟着她去湘雅医院看过那些伤兵残兵,药品依旧不够用,整个医院的绷带都是循环往复,伙食也不好,菜糊糊和一下就是一顿,有时候物资充裕,能有一锅面条就是满汉全席。

    后方都如此,那物资运输不便的前线呢?

    我默默捏紧了衣领,低头不再吭声。

    其实陈镜予作为上级军官,本不该说这些的,她说这些就是扰乱军心,战时最忌讳人心涣散。

    她自觉失言,一时也再没继续说。我是想跟她说一声“我不会传出去的”好叫她放心,又转念一想其实根本没必要。她精明果决,能跟我说这些,自是信得过我,自然信得过,我便也没有什么表立场的必要。

    念此,我就感觉到喜滋滋的。陈镜予敲一下我帽檐,我抬头去看她。

    “傻笑什么呢?”

    我不答,依旧抿着笑意。

    陈镜予没继续问,转而从头上摘了军帽下来。她前边把外套给了我,现在就只剩下一件军式白衬衣穿在身上,衬衣洗地干净,我知道那是她亲自洗的。她爱干净爱得偏执,当初我们在剑桥,学业繁忙,多数为了省事都是直接把衣物送去洗衣工那里,堆上两周的衣物也才不过一英镑,吴应堂自去英国后就没再动手洗过衣裳。

    我母亲管我管地严,少时还宠溺我,自去英国后便严厉地叫我自个儿独立,既然独立,那么洗衣做饭就全都要会。

    陈镜予呢,自小被照顾惯了,陈家偌大只剩她一个继承人,陈老惯着她,她的那些个叔叔伯伯也惯着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衣服穿一个季节就要扔,每年上海法租界的裁缝铺里都有为她赶制的新款。

    我少时从没见她穿过过气款,在剑桥倒是见她穿旧衣服,却从没见她亲手洗过衣服。现在见了她时时穿在身上的军装,衬衣已经洗得发旧。

    她见了我盯着她衬衣的目光,下意识地跟着我的视线低下头去看,嘴角勾了摸得意出来:“我自己洗的。”

    我“嗯”一声,转而问她:“那你现在会做饭了吗?”

    她被我问地难住,摸摸鼻尖,在我的噗笑声下,恼羞成怒地把手中的帽子扣在我头上,“我的帽子,拿好了,掉下去你就去军需部给我弄顶新的回来。”

    我头上有一顶,她这一扣当然扣不下来。我慌忙抓住她的帽子握在手中,“你这个暴君,简直是玛丽·都铎再世!”

    她英国史不是很好,